《传习录》九二:求学者的“本末”“终始”
问:“知至善即吾性,吾性具吾心,吾心乃至善所止之地,则不为向时之纷然外求,而志定矣。定则不扰而静,静而不妄动则安,安则一心一意只在此处,千思万想务求必得此至善,是能虑而得矣。如此说是否?”
先生曰:“大略亦是。”
陆澄问:“能知‘至善’就是我的天性,我的天性在我心中是具足的,我的内心是‘至善’安处之所,于是,也就不会像先前那样慌乱于向外寻求心志由此复归于安定。心志安定便不受外在困扰从而得以平静;内心平静就不会轻举妄动从而就能得安稳;安稳就能一心一意专注于‘至善’,千思万想务必求得这种‘至善’,这样就能有所思虑从而在‘止于至善’上有所收获。这样讲正确吗?”
阳明先生说:“大体上是这样。”
《传习录》高仿《论语》,是王阳明及其弟子的言论合集。所不同的是孔子与弟子对话的内容多为日常,王阳明与弟子的对话多涉读书。孔子与弟子对话时,多为老师话语,老师主导的含金量高,多是老师在主导学生的境界;王阳明与弟子的对话时,多是在回应弟子,偶见弟子言语分量远超老师的问答,表达的却是老师思想,多是在以学定教。
类似于这则陆澄“问”,阳明先生仅作以简单回应的问答,在《传习录》中占有相当的篇幅。
这则陆澄“问”,实际上是陆澄依照平日老师所教,谈了自己对《大学》中“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依据的理解。
《大学》用这样一段文字,告诫求学者,要守“本末”“终始”,从而见道、近道、向道而生。“得”为“末”的话,“知止”便是“本”;“得”为“终”的话,“知止”便是“始”。
“德者,得也”——所谓的“德”,其实就是循道而行的有所得。要想有所得,则先要“知止”。《诗经·商颂·玄鸟》中讲“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圣王所在的京都及其方圆千里的土地,是百姓们安处的所在。《诗经·小雅·缗蛮》中讲“缗蛮黄鸟,止于丘隅”——鸣啭啼叫的黄鸟,栖息在那多树的山冈。孔子因此感慨,连黄鸟都知道该安处、栖息的所在,难道人还不如鸟吗?
“知止”是禽鸟都能做到的事情,人作为万物之灵,应以“知止”为基点,守好“知止”的底限。不能因为受到外界环境和利益的干扰,而失去人之为人的的基点和底限。
“知止”不仅是人之为人的基点和底限,更是求学者抵达“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之道的前提。明晰了自己所要安处的所在,心志才能安定下来不摇摆;心志安定下来不摇摆了,才会获得内心的宁静;有了内心的宁静,才会有行止上的安稳;有了行止上的安稳,才能一心一意有所思虑;一心一意专注于所思所虑才会最终有所收获——“止于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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