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志愿者：抗疫爱心菜的“搬运工”

走近志愿者：抗疫爱心菜的“搬运工”

湖北居家自我隔离50天，很想出来放个风。对于武汉志愿者，一直仅限于从零零碎碎的报道上了解。听说3月15有贵州捐赠给武汉的110吨爱心菜到达武汉，由武汉抗疫公益志愿者联盟、“蔬菜大户”黄伟和武汉酒店公寓志愿联盟组织分发，我便出来“采风”，早上驱车来到了分菜现场——洪山体育馆一个相对空旷场地。

四辆重型卡车一字停靠在路边。“今天清早先到了80吨，明晚还有30吨到武汉。”志愿者联盟负责人、退役老兵黄伟向我介绍，他也是武汉市洪湖商会的党支部副书记。

场地四周和卡车上都贴满了标语:黔贵雪融，珞珈花开，同气连枝，共盼春来；旧说天下山，半在黔中青，今看江城桌，好多贵州情；四渡赤水威犹在，千里驰援勇逆行……。志愿者们准备的很多小广告牌上的文字也颇为感人：一江共明月，千里传玉笙；你和三月，都是春天；楚地苗疆同霖雨，荆山贵水共春风……在场的有人私语，志愿者里面有高人啊!后来得知，这些标语，是昨天下午黄伟在微信群里征集并连夜制作出来的。“别人来回几千里捐菜我们，得让他们暖心！”

这些蔬菜都是几个自媒体大咖协调来的:来自四川成都的抖音网红“雨衣妹妹”、武汉的抖音网红“龙云再创业”和来自贵州的抖音网红“双响炮”。三大咖在现场架起手机，一直在直播。他们对现场的布置和志愿者的付出给予高度评价，没想到武汉志愿者如此周到，标语确实架起了贵州与湖北人民的情谊之桥。

武汉爱心蔬菜接力模式早已在《南都周刊》专题报道，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提前转发消息和社区接收函模版——宣布规则（如蔬菜对哪些社区哪些人，不对哪些单位哪些人）、——数量分配——公布地点和对接人——凭接收函提货。

社区运菜的车子五花八门，还有养老院临时弄来公共汽车……志愿者用锥形桶和小车隔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场地和通道，任何车辆，依次排队。有专人用扩音器引导秩序管理，我看到几辆试图插队的车子被勒令退出排队。

装菜完毕，社区代表与志愿者拿着一个小牌子照个相，然后立即出场。后面车辆多着呢。

最累的环节是蔬菜装卸，这令人想到“接力”二字——确实是个力气活。这次捐赠的白萝卜和儿菜两种蔬菜，白萝卜每袋160斤左右，儿菜每袋50斤左右。要想到这些志愿者并不是专业的搬运工，他们中有企业老板、白领、媒体人……平时连拿十斤东西都喊累的。现在能够指望谁？

我少年时，曾利用暑假在码头挑红砖、挑煤炭石灰赚学费，也知道160斤的分量，后来坐机关当白领做老板，现在让我抬这个萝卜包，很难挪动一步了。但是志愿者们挥汗如雨，把蔬菜从高高的卡车上卸下来，再装到社区的车子上。好家伙！这80吨菜，卸下来又分装，可是160吨的运动量！

“干嘛不让社区的人自己装车？”我问道。

“社区的同志很多干不动这活，只有我们志愿者干。另外，人都涌过来拿，数量上免不了出岔子。最后怎么向捐赠方交账？”黄伟告诉我。

志愿者里两个年轻的女同胞也一样搞装卸，一刻都没停歇。其中一个身体瘦弱的女子，看起来体重最多80多斤，连续装卸数十袋萝卜，速度与力量丝毫不输男子汉，让我这个“观察家”惊呆了。她有时也找到一两个空袋子，把遗漏出来的蔬菜重新集中装袋。趁她下车来的机会，我问道：“美女你练过武功吧？你这身材怎么能够拿起160斤的蔬菜？”她笑而不语。旁边的志愿者介绍道：“您说她呀，她可是武汉志愿者中有名的‘三爷’！”原来，她是能干重活的“拼命三娘”！

儿菜虽然每袋重量只有50斤左右，但相当不好拿。一个志愿者告诉我：“装儿菜的塑料袋子很薄，容易破底，你得一只手拎着，一只手托底，这种姿势之累，丝毫不亚于装卸萝卜。” 另一个志愿者谈道：“装卸重包最怕旁边有闲人挡住，你正甩包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有人，你就得用腰部‘刹车’，要命！”有个志愿者如是说。听到这些，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回忆，做过几天码头“装卸工”的我，似乎马上能够对那种技术难度和辛苦程度感同身受，没做过类似工作的人是绝对不了解的。

中途，有一个排的消防战士来换班，志愿者们可以稍微喘口气。

 “不行了，我手抽筋了！” “我的膝盖好像麻木了。”几个志愿者喘着气说。

“我们哪个身上没有伤？”听到一个志愿者告诉我，我震惊了!在装卸儿菜的卡车旁，一个志愿者闭着眼睛直接躺在了路边。旁边的人介绍说，他腰部问题很严重了。另一个志愿者充当“理疗师”，帮他按压腰部。特殊“战疫”时期，志愿者必须互助。

“衣服都臭了！”有人说。“我的不也一样是臭不可闻了。”其他志愿者也是彼此彼此:“特殊管制下，有家不能归。每天十一二点回到休息地，倒在地上都能睡着。早上四五点要起床，去汉西高速口接货车，哪有时间洗衣服?”

武汉抗疫50天，他们装卸了1200多吨蔬菜水果，就是为了江城的低收入家庭不至于成为绝望的孤岛。

武汉抖音网红龙云说：“如果每周这样工作两三天，还不至于累成这样。但我们的绝大多数志愿者几乎每天都在这样工作。”

消防战士装卸了部分货物后撤出，志愿者还得继续干。

与我同去的武汉市洪湖商会副会长单位博瑞维医疗器械公司段总是北方人，平时爱锻炼，身强体壮，看到志愿者们很累，也忍不住冲了上第二辆装萝卜的卡车，开始了挥汗如雨的志愿者工作体验。工作了好一会儿，他下来喝水，与志愿者们交流：“如果装卸两吨休息一会，可能没这么累。”

“两吨？”旁边一个志愿者说：“我们通常一口气干二三十吨。现在八吨十吨对我们来说都叫毛毛雨了。”

这些志愿者啊，即使累趴下了还是要强！

偶尔有个别社区的插队被拦截、希望多拿点菜，或者来晚了没拿到菜发脾气的，个别志愿者累极了心情不好，争执几句也是有的。“毕竟志愿者不是神。不能拿圣人标准要求我们。”龙云介绍：“志愿者最大的委屈是不被理解，说我们冤枉话，甚至有个别人说我们把爱心菜拿去卖了。”“别理那些人！”成都网红“雨衣妹妹”说：“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这个女孩不仅参与协调了蔬菜供应，还专程来武汉，全程报道了蔬菜分发过程。对于湖北人不熟悉的儿菜，“雨衣妹妹”反复直播讲解了各种吃法，赢得了很高的点击率。

贵州抖音网红“双响炮”全程随车来到武汉。听说我是商会负责人，他说贵州人民很关心武汉何时解封，让我对着他的手机镜头说几句，我没做准备，向镜头招招手：“武汉的抗疫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但暂时还不能解封。感谢贵州人民对湖北、武汉人民的深情厚谊！”

下午两点多，80吨蔬菜全部装卸完毕，志愿者们照了张合影，疲惫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笑过之后，居然有几位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吃午饭，于是馒头蘸辣酱或者饼干派上用场。忽有一外卖小哥拿了几份盒饭给成都网红“雨衣妹妹”说：“这是您的粉丝给你买的。”立即羡煞周围的人。“雨衣妹妹”拿这些“粉丝”给大家分享了。

早上出门时，老婆叮嘱我拿几颗没吃过的儿菜回来尝鲜。看到分菜现场规矩森严，我也始终不好开口，把丢在树下的半截萝卜拿了几斤，就算是大半天采风的“特殊待遇”了。

与志愿者们道别，问了其中几个人的名字，毕竟“WHO”是新闻要素之一，但一句“我们算不了啥”，都不肯告诉我。

是啊，在大武汉的一千几百万人里，这十几个志愿者也许至多算是大海里一朵浪花。从没有人问一朵浪花叫什么，但你能够记住它瞬间绽放的美丽！

(图文/张联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