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猫很神奇——至少是我家的啾啾。
我早上起来,不管我起多早,猫总是醒着。它一听到我的声响——主要是我的脚步声——;或者它藏在笼子上空的吊袋里,看见我的身影,它就立刻下到地面,拼命地蹭笼子,并且卑微地发出“喵喵喵”的叫。
我当然领会猫的意思,先在它的食盆里倒满美味的颗粒——美味不美味,我只是猜测;我喜欢听它嚼动那些硬邦邦的颗粒,发出清脆的咔咔的声音来——接着,就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
我自己想:我待猫不薄。但它却一直要攻击我。就在昨晚,我和它一起在书房,有一阵它很静默,随便找一个地方坐着。到后来,它却跳上了书桌。我的一双手因为承担着翻书的任务,自然摆在书桌上。它总是觑着了,忽然扑过来,一口咬住其中的我的一只手。我想:咬住就咬住吧。但这货先是咬住,接着便不得了了:它的锋利的牙齿,像刀片,又像钳子,玩命似的发疯,狠狠地向纵深咬进去了……
“我的妈呀!”我几乎跳起来,努力挣脱它可恶的牙齿。而我的手背上早已出现泛红的虚线一般断续的猫的爪痕。
想起猫初来时——那时大约才一两个星期——它也一直要咬我。有一天夜里,我去学校接女儿,在路上,我问女儿:
“猫老是咬我,是不是它不认识我?”
“它认识你。不认识的话,它会躲着你。”女儿想都没想就回答我。
我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虽然我对于猫毫无研究,但这几乎属于常识了。且在乡里,同一时期,乡里的老猫生了四五只小猫,后来,这些小猫中,有两只存活下来。我有一回回乡,其中的一只小猫站在高的洗衣板上,它看见我,眼睛里露出怯怯的光来。我试着走近它,没等我挪一两步,它已经利索地跳下洗衣板,并且一骨碌穿进边上的菜地里去了。——那原因,自然是它不认识我。
那么,啾啾总是认识我,甚至于和我亲昵;它的咬我,应该说是一种天性。
写到这,差不多要搁笔了。有些人也许会好奇地问:你老是写这些无用的文字干吗?
我承认这些文字无益,但不是练笔吗!如今的世道,政治尽量少谈;而写“人”,人的事也不全好玩。那么,自己家里养的猫,不仅可以写,还可以“畜生”、“蠢货”地骂。而“人”,不是想骂就可以骂的,更何况政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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