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王援朝,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无解的问题。
王援朝放下锯条,掏出一根假中华狠嘬了一口,吞云吐雾间,王援朝的丑脸有隔世高人之感。
他的五官很紧密地皱在一起,小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像在回忆什么很远的事。
良久,他抽完了烟,开口了。
“我有个母亲。”
“恭喜?”
“同喜,但这不是重点,把手给我。”
“你抖音看多了?”
“不,我在带你回到那一天。”
“哪天?”
“我被困住的那天,事实上从八岁那天后我就活在循环里,我的人生永远停在了那天。”
王援朝的声音有些颤抖,像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小眼睛瞪得老大,像要挤出屎来。
我看着他一脸得褶子和泛着油光的胡须……
这他妈是八岁?
但王援朝是个高人,他很少这样失态。
我还是把手伸过去,仿佛给算命先生呈现手相一般,虔诚庄重,我的手有些颤抖,手掌玩了命地撑开,恨不得再长出个指头。
我早上没洗手,昨天晚上没剪指甲,前天改扣了扣脚,大师会不会觉得我脏了?
我很忐忑。
王援朝低头睥睨我虔诚的小手,我仿佛听到隐隐有声叹息。
啪。
一根竹片重重地落在手上,声音清脆,曲调悠扬。
在空旷的木匠铺里,伴着我杀猪般的嚎叫回荡,余韵绕梁,琴瑟和谐。
我看看手,再看看大师,再看看手,再看看大师,疼,愤怒,没明白,怎么回事,想抽他丫的。
王援朝开口:“疼不疼?”
大师的话,必有深意。
但我不拜佛,亦不参禅,光盘看得也少,黄文读的不精,难解深意。
我想起援朝大师在打游戏被锤石勾到的时候对我曾说过:
“看走位如看人生,又三境界: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你看我此刻似走位,似不走位,又似走位,锤石这小厮必不能解,境界不够。”
随后就被锤石勾如怀中,其后援朝所言,太血腥,太黄暴,不可与人道哉。
如今我想起援朝的调拨,这套“山到底他妈是不是山”的真谛,必有缘由。
手疼,手不疼,手他妈还是疼。
霎那间灵台清明,手上的疼痛仿佛都升华了,我解了大师的深意,返璞归真!
“大师,我疼,贼jb疼”
啪。
又是一竹片落在手上,声音力道甚于从前,于我心中得震撼更胜以往。
王援朝眯缝的小眼睛深不可测,带着十二分的慵懒与玄虚,缓缓问道:“敢说疼?”
尾音拉得极长,声调上扬,又重重地停顿,带着玩味、质疑、嘲弄和恐吓,复杂莫测。
“那…不疼?”
啪!
竹片断了,我懵逼了。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与死,而是你被人打了,你他娘还不知道该不该喊疼。
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与大师的差距,是天人之别,是云泥之分,是日本东京热和中国91哥的演技差距。
我怕是悟不透大师的深意。
我瞪着惊惧的眼睛望着大师,我在等,等一个解释,一个答案,一次开悟,一次点播。
“还敢说不疼?”
我他妈
心态崩了呀
我问大师:“孙子,你给我翻译翻译,我该不该疼,你要翻译不出来,我让你知道啥他妈叫疼”
王援朝笑了,笑得很苍凉,脸上的皱纹难看得扭曲舒展,像一条疲惫的老狗。
“我有一个母亲,有一天她打我,然后,它问我疼不疼,就像刚才那样。”
原来大师也是受大师他妈的点拨。
果然,师者,传道授业;妈者,教你做人。
“那,到底是疼不疼?”
我试探性地问。
王援朝哭了,哭得很伤心,很用力,像要把十几年来的漫长苦难都倾斜出来,大鼻涕混着哈喇子,黏糊糊咸丝丝,涕泗不绝,奔若江河。
他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眼珠子哭的通红地望着我。
“对啊,我他娘我想知道,这他妈到底说疼还是不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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