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月
图/微信公众号:看月亮爬上来呀爬
2019年8月31日,阿月18岁零10个月,阿月的爸爸55岁。
该怎么向你们介绍我严肃少话又可爱的爸爸呢?
故事太多了,就慢慢说吧。
阿月还有一个年长5岁的哥哥。
幼儿园时,我过年收到的的压岁钱,最后都会被我哥以“各种形式”拿走:
你看你这兜这么小,我帮你收着,怕掉了;
借我点钱呗,妈妈给我了我再还你;
来,我教你斗地主,很简单的,结果每次教的规则都不一样,然后年幼的我将信将疑地输钱……
每当蠢蠢的我发觉这是我哥又骗我钱时,我只会跟在我妈屁股后面没出息地嚎叫
毕竟经验告诉我,我说不过我哥
然后我爸只会冷、眼、旁、观,顺带还吐槽几句“笨不笨”。
那几年我总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脑海里总是循环上演一出家庭伦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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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上小学了。
阿月和阿月的哥哥都要坐上我爸的三脚架单车,慢悠悠地被送到学校,下车时顺便从我爸那再拿一份早餐钱。
哦对了,因为一辆单车只有一个后座,所以那个时候的阿月永远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
但在记忆中,那辆单车从来都是懒洋洋的速度。不论多少年,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有一次,快到学校的阿月突然叫起来“爸!爸!爸!”
我爸和我哥都被吓死了,以为阿月出了啥事儿。
结果……
“爸,我没换鞋子...拖鞋有一只不见了...”委屈阿月。
我爸黑着脸,载着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耷拉着拖鞋的我,还有在后面笑的像个傻子的我哥,在那条走了十多年的柏油路上,找我丢的那只拖鞋。
这个场景,阿月一直记得。
等到我和我哥两个人一起坐不下那个单车后座时,我爸就放心地拍拍我哥,然后每个早上,就只剩下要早起30分钟和我哥走路上学的阿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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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初中。
一向不安分的哥哥,被我爸送到离家很远的学校,交由我爸做老师的同学管教。
有了我哥不听话的前车之鉴,我爸和我妈硬生生地把阿月培养成了初中时期的三好学生。
那三年是阿月最难忘的三年。
因为我妈工作的缘故,晚间没啥事儿的我爸就承担了下晚自习来接我回家的重担。
那辆我和我哥坐不下的三脚架单车,又被我爸翻出来擦新了一遍。
溜达出校门的我,总会在学校旁的公园门口,看到我爸靠着自行车的身影。
一般没等走近,阿月就会和好友挥挥手说再见,然后拉着书包带,奔向属于阿月的爸爸。
因为是我爸,所以我是用跑的。
除却下大雨时阿月的妈妈会开车来接,初中三年,每晚不变。
那条阿月闭着眼睛都会走的路,阿月的爸爸骑着一辆绿色的三脚架老牌自行车,往往返返了许多年。
背靠着我爸坚实的后背,耳边夏天小城市清凉的风慢慢略过,我抬头看着头顶的点点星空,叽里呱啦地和我爸说着白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一般,都是我说个不停,我爸静静地认真听,偶尔说几句话。
比如我说班上哪位同学和别人闹矛盾了,我爸会教阿月,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比如我向我爸吐槽这次考试的题目好难,我爸会告诉阿月,尽力就好。
比如我坐在后座哼着不知名的小歌,我爸会和阿月说,我妈在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在家等我们。
直到现在,我爸说的那些立于世间自处的话,阿月从来没有忘记过。
相比名车接送或者包车上学的同学们,阿月从来都没有嫌弃过蹬着老单车的爸爸。那时,比朋友还亲密的爸爸,是阿月这么多年的骄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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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高中。
乖巧的阿月,变成了吵架顶嘴的叛逆阿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是高一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原因,阿月的爸爸和妈妈一起,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阿月下晚自习后,家里总是空荡荡的一个人,然后把所有事情自己一个人做好。彼时,阿月的哥哥还是不太安分,在外面做着他认为很对很开心的事情。
一家四个人,哥哥不常回家,爸爸妈妈可以几天不回家,留下一个手机给我,每个早上都会有我爸打电话确认起床了没。
好友问“一个人在家不怕嘛”,其实阿月还挺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但是要说不孤单,那应该是假的。
但我从来没有怪过爸妈那一年的不在家,也是在那段时间,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小大人。阿月也从小时候公认的小话痨,慢慢变成了温柔少话、内心沉稳的模样。
直到高二,一向很放心的我爸发现我的成绩并不如以前那么好了,班主任也经常打电话给他,说阿月在课堂上经常打瞌睡。这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阿月,只能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经典电影。
还有阿月特别喜欢的小提琴,我爸也不让再去上课了。
事实上,那天晚上,我和我爸狠狠地吵了一架。
那时的我觉得他们就是在乎成绩,根本不去想想我喜不喜欢,换做初中时成绩样样拔尖的阿月,做什么我爸都会尊重我的选择。而我爸觉得我没有换位思考,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错误的选择。
我和我爸各自坐在沙发的一边,难过的心揪的我,看着同样疲惫的爸爸。
“你想想你一天和我说过多少句话?有超过10句吗?”
听到我爸劳累地说出这句话,阿月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年少时稚嫩的“我以为”,总是会伤害那些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我爸平时不爱说话,经过那晚的谈话后,阿月接受了爸妈的安排,暂时中止了周末小提琴的学习,把心思多放一些在学习上。和我爸的关系,也慢慢缓和了许多。
我下晚自习走到家门口,也能经常看到家里门缝溢出来的暖黄的灯光。
但稚嫩的阿月啊,心里总归还是怄着一股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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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三。
阿月觉得一直像座大山般稳靠的爸爸,住院了。
那时的阿月已经临近高考,高一的怠慢,再加之散漫的性格,导致本应紧张的学业还是没有多大起伏。
课业的紧张,让我和我妈说了好多次,才得以在一个星期后去到医院,看到了我爸。
我爸好像并不想让我看到他生病虚弱的一面。
因为之前的事情,阿月在病房里和我爸独处时,询问病情的话显得那么蹩脚。但在和旁边病床上的老爷爷聊天儿时,穿着病号服的我爸,好像还是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但阿月知道,不是的。
查房的护士告诉我们,我爸睡觉前还要注射一次药水。
药水要从腰部注入,我看着我爸把衣角掀起一角,显露出里面大片大片淤青的针孔痕迹。什么怄气,什么吵架,都消失殆尽了。
“疼吗?”我忍住泪水问我爸。
我爸轻皱了下眉头,“有一点。”
我再也忍不住了。还没等护士的针水打完,我就跑出去了。
我怕我再看下去,会在我爸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和病房里的爸爸仅隔着一道墙,在医院走廊上再也忍不住眼泪的我,那时才真正意识到,时光给我的亲人留下了多少印记。
回到学校后的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爱学习。虽然仅剩下一小段时间让我争取优秀的成绩,但我想到我爸以前和我说过的话,“尽力就好。”
之后,阿月的爸爸换了一家更好的大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不懂事时的阿月,看到电视里生离死别的情节,也会想象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不会像电视里的女主一般,坚强如斯。
但等回归现实,真的看到亲人遭受这样的苦难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力,那时的想象多么荒唐。
在我爸做手术的那段时间,我在学校紧紧拉着好友的手,好怕我的爸爸,出什么事。
幸好,手术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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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的我和我爸,仿佛又回到了相处最融洽的那个时候。遗失了许久的信任与尊重,其实一直都在。
有一次在饭桌上,我喝了口汤,问道,“你现在身上还疼吗?”
“就这么个小手术,能疼到哪里去?”
但阿月的妈妈告诉阿月:阿月的爸爸在做手术那段时间经常吃不下饭,半夜经常疼的睡不着觉。明明是多么健壮的身影,却会偶尔浮现出虚弱的感觉。
对啊,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是在一个人身体里最重要最脆弱的心脏,折腾了那么久。
手术已经过去了很久,许多时候家人都会忘记了我爸心脏里还埋着几个支架。可能连我爸都忘了。
但直到现在,我爸的药还是不能停。从青年就开始抽烟,戒了许多次都戒不掉的习惯,也在术后渐渐没了香烟的踪迹。
如今的阿月身处千里之外的地方读书。放假在家也很幸福,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岁月还是静好的模样。
我知道,这时妈妈在厨房做着晚饭,我爸斜躺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用手机下着象棋。吃完饭后,我爸会陪我妈到小区跳会儿广场舞,然后称点水果,乘着晚风散步回家。
然后他们会接到我的电话,听着我和他们说,“今天这里的天气很好。”
END
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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