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将一脸震惊,张启山耳力极好,听见隔壁有细微声响,还未出去察看,就听见宋铁朗迷迷糊糊道,“女人,什么女人?可怜我行医半辈子,老婆本还没存够啊….“
张启山出了里屋,看着躺在床上装睡的宋铁朗道,“宋先生既然醒了,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宋铁朗闭着眼睛僵持了片刻,乖乖爬起来道,“好了好了,少将军莫再看我了,如芒在背啊。”
张启山拿了把椅子坐下,冷冷地问他,“你何时中毒,谁给你下的毒?不要敷衍我。”宋铁朗被张启山紧紧盯着,本就心虚,这下额头上竟慢慢渗出汗来,“少将军,这事真奇了怪了,马下救人我都没眨眼,被你这么盯着,我怎么抖得厉害。”
副将走出来站到张启山身后,手里还拿了个黑陶做的药瓶,扔给了宋铁朗,”这是你包袱里掉出来的。“ 宋铁朗接过摇了摇头,”我本来以为我能给自己解毒,没想到这毒性未解,还险些送了命。“
“你既然知道自己中了毒,为何瞒着我们?”张启山倒了碗水地上前去,遂取过药瓶,倒出几颗药丸来,在鼻间闻了闻。宋铁朗喝了口水缓了缓,恨恨地说道,“马下救人那日清晨,羌人抬了几个伤员到我医馆,逼着我给他们疗伤,为了怕我下毒,便喂了我一颗毒丸。我替他们疗完伤,给自己把了个脉,然后配了些解毒药丸,同你们这几日,我每天定时替自己号脉,觉得这脉象走好,以为毒已经解了,哪想到…看来解毒确实非我强项啊。”
张启山看了一眼身后的副将,副将对他点点头。张启山便问他,“我营中士兵所中之毒可是羌人所下?“宋铁朗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能肯定一点,他们和我中的毒不是一种…….“
还未等宋铁朗说完,外面忽然响起鼓声,张启山推开窗户去看,窗外弥漫着大雾,雾中有点点火光,一纵人影淹没在雾中无法辨认,那鼓声似近似远,每个鼓点都仿佛敲击在太阳穴上,张启山回头吩咐副将,”你照顾好宋先生,我去去就回。“说罢,便从窗口飞身跃下。
张启山落地跑将几步,竟发现这雾渐渐散去,四围多出无数古藤老树张牙舞爪好似鬼影。他再往前跑去,这鬼怪树林却如影相随将他团团围住,看似前进的道路其实是在原地打转,他再回头看,自己住的醉生楼已经变成一片平地。
张启山一向愈紧急愈冷静,他盘腿坐下双目紧闭,扯了衣服碎片堵住耳朵,再睁开眼睛,发现面前出现一个硕大的石头棋盘,每一颗棋子都是一座巨大的石磙,这些石磙正在随机移动。
他试着沿空白处行走,立即有暗器射出,他侧身躲避,旁边的石磙忽然变了方向向他移动过来,他脚下发力沿着石磙垂直的石壁攀上顶部,而后细细端详每个石磙运行的方向,暗暗惊奇这运行路径好似高手在对棋。
就在张启山身陷迷阵的时候,尹寒正在浮生楼顶远远看着他,对他的身手啧啧称奇,”菁芜,你说他破得了变幻莫测的催魂阵么?“ 菁芜在一旁剥了葡萄递给专自家小姐,”小姐,我在这谷中这么多年,反正是没见过有谁能破得这阵。“
尹寒含着葡萄,鼓着腮帮子说道,“我觉得他能破。之前那些人不是觊觎我们谷中的宝贝,就是想成为我爹的女婿,心术不正自然破不了阵。”菁芜歪着头问,“小姐是说少将军不是那些个凡夫俗子么?”
尹寒也不答话,搂紧了披风继续观战。
这边张启山摸透了棋阵运行的规律,便依序在石磙上跳跃,就要看到棋盘的尽头,张启山觉得脚下一沉,便发现自己的脚定在一个黑色石磙上动弹不得。而那石磙中央竟现出流沙,由内而外扩散,瞬间半条腿陷在里面,张启山拔出佩剑猛刺了石磙边缘借力弹跳到另一个在飞速移动的石磙上面,哪料那石磙陡然消失,他只好空中转了方向重重落在地面,翻滚了几下在大坑边缘停下。
张启山稳住神,发现面前的大坑直径足足六尺宽,深不见底,他正要折了方向去找路,直听得那深坑一阵闷响,回头去看时,大水已经漫过深坑飞速地淹没了整个棋盘阵。而那水势丝毫没有减缓,眼瞅着水已经漫到腰身,张启山匆忙后退,直至触到坚硬石壁。
张启山看这水面快速上升,半截身子在水里又使不上轻功,便拔了腰间短剑生生插入背后石壁,踩着剑把攀上去,这才发现这石壁就是方才棋盘阵里的一枚石磙棋子。
大水很快淹没了棋盘阵所有的石磙,张启山发现四围除了水什么都瞧不见,整片天地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头顶的月亮发着冷冷的光辉,洒在水面上泛着诡异的光芒。
张启山心中已是明了陷入迷阵,却一时找不到破阵之法,只等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有寒气从脚底直升上来,他不由打了个寒战,随即他大笑起来,“积梦谷催魂阵果然厉害。”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野兽的怒吼,从天水交界处奔走过来一只硕大的金色双瞳的黑豹,它矫健地在水中跳跃,直逼张启山。
张启山记得它在水中跳跃的道路,便沿着路线闪躲,可那黑豹速度飞快,瞬间跟上张启山,伸了爪子直扑他的面门。张启山低头一躲,未等它落地,便一剑刺过去,那黑豹后退一步怒吼一声,抬爪在张启山虎口上一抓,张启山手臂一麻,松了剑柄,佩剑落入水中眨眼间沉没。
那黑豹见张启山落了佩剑,攻击更加凶狠,张启山一时处于下风,只能狼狈闪躲。黑豹越逼越急,张启山已是退无可退,他心下一横,飞身扑上前去,双手掣肘住黑豹的两个前爪,一人一豹重重落在水面浅露的棋子石盘上,接着滚落到水中。
张启山双手死命抱住豹头,把它沉到水中,那黑豹一口咬住他的左肩,一时鲜血翻涌,张启山虽是疼痛难忍,但手下力道丝毫没有放松,咬紧牙关双手钳了豹头用尽全身力气右手一拧,便听得咔嚓一声,黑豹没了声息。
张启山喘着气爬上棋子石盘,发现左肩生生被撕裂下一大块皮肉,其深可见白骨。那疼痛已是蚀心到麻木。他坐在水里喘着气,逼着自己不要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水势慢慢退去,张启山所坐石盘对面升起一座石台,石台中央升起一个金光琉璃罩,里面罩着奇珍异宝,中间还有个紫檀木盒。
张启山拼劲力气爬上那石台,摘了琉璃罩,去了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双叶细长的药草,通体碧绿,虽无根却生机勃勃。张启山一时心中大喜,心道莫非这就是鹤仙草,但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整件事情十分蹊跷。
思考了良久,他放下紫檀木盒,大声道,“好个催魂阵,这最后所见才是阵法的关键吧!”
他话音遂落,四周镜像便陡然变形消散而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山谷中央,远处醉生楼和浮生楼都安安静静在那里,自己左肩的皮肉也保存完好。而在不远处的一座石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鲛珠,表面流光溢彩美丽异常。
浮生楼顶的尹寒看他拿到了鲛珠,一边拍手一边对菁芜道,“看来我爹引以为豪的催魂阵再不是无人可破了。“
菁芜一脸迷茫,”原来我们刚才看到的都是幻想。“
尹寒摇摇头,”亦真亦幻,所以这阵法才天衣无缝。只是张启山心志非常人所及,才能战胜自己的心魔。“
菁芜一片忧伤神情,“小姐当真要嫁给破阵之人?我有点舍不得。”
尹寒远远望着张启山,随后莞尔一笑,“婚姻大事岂是我爹一人说了算,这夫婿还是得我自己选。他是否良配,我且要再试试。“
张启山望着鲛珠,忽然耳根一热,不由往浮生楼望去,只见楼顶有点点灯火在风中闪烁。
尹寒看着远处的他,喃喃道,”张启山,若你出得了窥心洞,我尹寒就跟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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