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小时候梦里有一处空谷深不见底

那是洪荒年代留下的大陆残骸

如海水退潮时早已干涸的鱼骨的眼睛

我忽然置身谷底，仿佛就是要目睹眼前的一切

那一刻，无边的恐惧和颤栗包裹着我

我看到一头巨大无比的赤色鲸鱼

奋鳍摆尾从空谷尽头朝我游来

四周没有一滴水，我捂着眼睛窥视

它从我头顶飞翔而过

后面紧接游来许多怪物

从我胳膊，耳旁，甚至是胸膛穿过

我似乎不存在，却真实的历历在目

有许多次我在梦里和陌生人擦肩而过

也有许多次梦到朋友在眼前一脸沧桑

而我却隔一车窗封住了似的

我拼命呐喊呼唤，他们却听不见

直到我声嘶力竭绝望地坐在车里去往下一站

我彷徨无定地回望我的朋友

他们仍在车站焦急等候

一车一车载满了行人飞驰而过

有人落寞，失望，痛苦，伤悲

有人欢喜，狂笑，拥抱，亲吻

我总有种与生俱来的默然

在一场梦里无可奈何地挣扎抗争

我呐喊过，奋力嘶吼过，我呼唤着每一个姓名

我就在眼前，如魂灵一般疯狂地飘着

我祈求有人回应，可是没有

茫茫人海里我站在高楼顶上想一头扎进去

混进这如潮的人群

直到我看到霞光投在你身上

相隔多少心跳，多少争吵的人群

你忽然喊我一声

那一瞥，我激动地泪流满面

终于我不再踯躅，卸下所有包袱

如归家的孩子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