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0
可是 如果你爱一个人
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从此 天上多了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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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的早上四点多的闹铃 没起来 迷迷糊糊到五点多 打卡签到 洗漱更衣 匆匆忙忙赶下楼 五点多的小城 楼梯间伸手不见五指 去接姨夫 换车 然后出发
恍惚间 觉得这是我第三次在非过年的时候回老家 第一次在幼儿园大班 毕业典礼后的那个星期一 被爸爸从幼儿园午睡的床上抱起来 匆匆忙忙赶回去 那时 爷爷在山上背桑叶时晕倒 生了重病 第二次 中考完回老家 陪着他们过了可能是唯一一次的端午节 第三次 便是今天 下午有实验班加练 晚自习还有英语听力和周练 作业多到怀疑人生 后天还有天一大联考 可是我第一次迫不及待想赶紧回去 不在乎学业到底有多紧张 一直以来 我都觉得那种孩子高考路上母亲出了车祸为了不影响孩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新闻简直毫无人道主义 高考年年有 而那没能见到的最后一面 将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归心似箭
钻过五个山洞 出了高速 街上小超市对面的第三户人家
每次到家前 我都这么念叨一遍 特别是车上有人没来过的时候 可这次 不需要念叨着第三家第三家了 门口两个大棚 支撑起来的大锅 像是过年祭祖又不太一样的祭祀用品 忙碌的大人们 来来往往的不认识的亲戚
刚下车 小姑二姑赶过来 每个人脖子上围着白布条 在清一色的黑棉袄中格外显眼 小姑有些懊恼地说 我让他们等会再等会 等你来了 可时辰到了 已经出棺走了 我问二姑 你们怎么没去 我接下来去哪 她说 都是男的跟着去的 女的不让去 我问阳阳呢 她说也跟着去了 仿佛松了口气 山中一直这么重男轻女 还好我没有错过什么
走进里屋 奶奶坐在角落里 看见我来了 以往见到她时我会笑着和她打招呼 可这次不一样的 我坐在她旁边 握紧她的手 很凉 奶奶说 你回来了 可你老爷看不见了 我以为她会哭 可她没有 我抬头看见大姑 她眼眶红红的 我突然就鼻子一酸 差点落下泪来 可我忍住了 这个时候 不想让奶奶更伤心了 可后来妈妈来了 奶奶看见妈妈 她喊妈妈的名字 念叨着 你也来了啊 儿媳孙女都来了啊 可老爷看不到了 再也看不到了... 她哭着 念叨着 我抱住她 把头别过去 面向墙的那面 妈妈安慰到 老爷享福去了呢 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奶奶应着 是一种解脱啊 他享福去了 享福去了...妈妈让我安慰安慰奶奶 让她放宽心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连我自己都安慰不了 怎么安慰她
转过头来 擦干眼泪 大妈二姑她们说少什么什么东西要去买 我自告奋勇去了 怎么说也是本家人 大人们这么忙 我也算个大人了
买好贡果 我就一直坐在奶奶旁边陪着她 小姑给我系上一条白布条 我说我信基督教的 她说没事
我妈妈系了 后来又有什么 可能她们那边信佛的
爸爸事先交代过不需要我和妈妈跟随这的风俗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基督徒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不认识的亲戚来了又走 奶奶向他们介绍我时 总是 这是老小家的...恩 高三了...你看长老些高了 和她爸长得像...成绩好...
我就这么坐着 攥着奶奶冰凉的手 怔怔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我想着死亡到底是种什么概念 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想人临死前的瞬间到底在想什么 我看见门边电水壶中的开水烧好了 我看见大妈把它倒进暖水瓶 我突然想到 可能是两年前了吧 那时候爷爷身体还算硬朗 一家人在厨房说话 爷爷在屋顶的平台上 把柴批成一块块的 用家乡特有的水壶烧水 我记得那种水壶因为木柴的燃烧中部会喷出焰火一样的东西 我记得烧完水后爷爷会把他倒进暖水瓶 一壶水能倒好几瓶 我还在担心他是否能提得动 我还记得家乡的水最纯净不像北方的水好多水碱 我又想起今年的寒假爷爷已经快聋了 经常一个人 一个小板凳 一个保温杯 一坐就是一整天 家里人围着聊天他也不在 我觉得他好孤单 就独自去陪他 他说话我听不懂 我说话他听不清 不过他笑得很开心 我突然觉得很欣慰了 可又想到我陪他他很开心可又怕我冻着还撵我要我和大家一起去烤火 可又很想哭 一直都很想哭 怕是这两天会耗完我几个月前没流出的眼泪 我想着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甚至害怕再次回家时见到奶奶会条件反射地问我爷爷在哪 想象到空气的凝固 被我勾起的难过 我就很伤心了 我想着再回家时一定不能提起 一定不能
后来爸爸来了 自从爷爷出院后 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了 他也围着白布条 长长的布条快垂到地上了 腰间系一根麻绳 我一看见他 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就像我昨天放学在家楼下知道消息时 这么长时间 抑或是我仍坚持记录这些个时 我一想到他 我就觉得很难过 我喊他爸爸时 我就想到爸爸没有爸爸了 我就觉得他比我更伤心 然后我就特别伤心 我上去抱住他 再也不想控制了 不顾一屋子人的 想哭 哭 埋在胳膊里 鼻涕眼泪任擦到他衣服上 哭 他安慰我 爷爷享福去了 没关系的 记忆中我是第一次这么和爸爸拥抱 我发现我长高了 小时候爸爸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说将来我长高了他能搭住我的肩膀了 我发现爸爸没哭 我以为他会 记忆中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哭 我唯一知道他哭过一次是因为我十三岁那年腹痛多日的母亲在检查时抽出的腹水中被检测出癌细胞 妈妈说她后来知道在另一间屋子 爸爸哭了
十一年了 爷爷被查出患有脑积水的时候我五岁 现在我十六 大人们都说爷爷多活了这么多年 就连前两日妈妈和奶奶通电话时 奶奶说 街坊邻居们对她说 若不是你家闺女儿子都孝顺 一次次跑着 给看病 到各个地方看病 坟头的草不知道都多高了呢
可我呢 我对老家 对爷爷奶奶的记忆从那个夏天开始 小时候我讨厌他 他脾气古怪 暴躁 后来我懂事了 爷爷愈发苍老了 脾气也好多了 后来他快聋了 更加沉默了 后来只有我想着陪陪他了 后来我想着最后了 再过不久我就能考上大学了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 可他识字啊 小时候他爱看新华字典 不认识的字问我怎么读 我也不知道 可我认得拼音 他不认得 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 他躺在十一年前就做好的棺材里 被葬在不知道大山的某个地方
罢了 有空再写吧 来回十余小时的车程 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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