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那个时候上小学还不用择校,我于是进了兵工厂子弟学校,我们家属院里的孩子也都在那所学校里,包括几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我一年级时候的同桌是个长得浓眉大眼,个子很高的女孩,听她说她爸是个什么住建局的科长,她家可大了,还有个特别大的阳台,她养了一只狗叫点点。第一天放学我妈接我时,在队伍里看到我俩,就和她聊起来,“家住哪儿啊,怎么家长不来接啊,会自己过马路吗?”。她说:“我会过马路。”我妈特别高兴,开学前她特别担心我一个人回家被车撞。于是转头看着我说:“诶呀,看看人家,姚一山现在还不会过马路呢。”然后又转过头对她说:“那以后放学你带着姚一山一起走好不好?”我同桌满口答应着:“阿姨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他。”我妈笑开了花。
我一直弹钢琴,手指修长,这也是我引以为豪的地方,大人们看见都说:“这娃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子。”但有一次,我同桌正在咬指甲,她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我的指甲长得好短啊,我看看你的。”她把我手拉起来,认真琢磨着,然后说:“啊呀你的指甲怎么是竖着长的,我们都是横着长的,好奇怪啊你的手。”我回家把这事告诉了我妈,我妈冷笑一声,说:“哼,哪有人指甲是横着长的,她还真会说。”
二年级,我俩不再是同桌了。那时候班里疯传一个事情,就是她家特别有钱,有四个亿,我问告诉我的人是谁说得,回说:“她自己说的。”
过了几个月,我爸从部队回来了。
我从此过上需要不断适应家里有另一个男人的生活。他不算严厉,但却是绝对的权威,他不管我的学习和生活,只是在我妈让他“也说两句”的时候,下一个首领式的命令,我则是他的士兵,只能照着执行。我练琴偷懒时,我妈坐在旁边,跟我对峙着,我故意弹错几个音,她顺手拿来一根木条,扬起手做出打我的姿势,我立刻哭了出来。正在看电视的我爸厉声喝道:“哭啥?男人么,动不动掉眼泪?”
后来有一段时间,班里的男生开始在放学后玩一种“骑马打仗”的游戏,有几个男生总是当“骑士”,而另外一些瘦小的男生就被强迫当“马”,谁要是不愿意,就得给那他们一块钱,能免于被“骑”。我从来不参与男生们之间的游戏,直到那次放学值日,班里没什么人,我就被强迫当“马”,平时我不爱说话,他们抓住机会就要求我一定要背他们,我不愿意,在座位上被推来搡去,突然一个男孩把我的凳子从后面抽走,我跌坐在地上,另一个男孩就按着我的肩膀往上骑。
我强忍着眼泪从教室飞奔出去,跑到二楼的老师办公室,给班主任说那几个男生欺负我。老师问我他们中谁是带头的,然后带着去教室,叉着双手站在门口,那几个男生头也不抬地,在干自己的事。不过后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还是在结束后叫住我爸,老师说:“你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淘气的很,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有的时候班里几个捣蛋鬼欺负他,你们家长之间自己沟通一下。”我爸站在我身边,听了一会儿,然后就笑了,说道:“没事儿,不是啥大事。男娃么,就是爱捣乱,不用管。”回家的路上,我爸问:“咋欺负你了?”我说:“他们让我当马,要我背,还把我凳子抽走了。”“你告诉老师了?”“嗯。”“下次再有人这样,你就打他,拳头握住,朝脸上打,听见没?”“听见了。”“还有,这种事情,你自己就能解决了,不用告老师。我们小时候打架,从来不告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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