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临睡前,读了席慕蓉的散文《外婆和鞋》,短短的文字,平实的语言,却有一股浓浓的情流淌其中,令我深深感动。文章借物写人,看起来是在写一双普通的蓝色拖鞋,实质上是在写外婆,怀念温柔、慈爱的外婆。
因为外婆替“我”洗过这拖鞋,“我”常常会在穿上拖鞋时,感受到一股暖和与舒适,那是外婆深深的爱呀。所以,即使它已经由浅蓝变成浅灰,即使它被许多不明就里的人嫌弃,作者一直舍不得丢掉这双鞋,“每次接触到它灰旧的表面时,便仿佛也接触到曾洗过它的外婆的温暖而多皱的手。便会想起那在夕阳下的园中小径,和外婆在客厅纱门后面的笑容。”
这就是睹物思人吧?当亲爱的人离开之后,我们会珍藏起与他有关的物,每次看到这些物,就仿佛看到了亲爱的人。斯人已矣,但情永恒。
文章的结尾有些伤感——“那么遥远,那么温柔,而又那么肯定地一去不返。”我咀嚼着这句话,带着一份怅然,默默地熄灯,入梦。
夜半醒来,依稀听得窗外雨声淅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隐约中有老人家抑扬顿挫的歌声在我的心中此起彼伏,“是爷爷,是爷爷!”我开心地笑了,我看到了白胡子长长、略略有点胖的爷爷。朦胧中,枕着歌声,我又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想起夜里的事,心里漫过一片温暖。
我老爸兄妹六人,他排行最末,比大哥小了二十多岁。我姊妹四个,我最末,比大姐小了一旬。所以,虽然爷爷是82岁走的,那时的我却很年幼,再加上我记性不好,我一点都不记得爷爷的样子,只记得他有一把雪白的长长的胡子。可后来妈妈告诉我:“你记错了,爷爷没留胡子。”但是,我自己塑造的爷爷形象很固执,每次想到他,闯入脑海的都是长白胡子老爷爷,也许因为长白胡子在我心目中是慈爱的象征吧,哈哈~
我记得的关于爷爷的事情只有一件,却让我坚定地给爷爷贴上了“慈爱”的标签。小时候的我,瞌睡虫似乎特别多,天一黑就瞌睡得了不得。就算是晚饭还没有吃,眼皮子也拼命朝一起粘,怎么睁都难以睁开。
我被带着去看爷爷奶奶好像总是在夏天,应该是哥哥姐姐放暑假带我去的吧。而爷爷家的晚饭还特别迟,在我东倒西歪咋都熬不住的时候,总是爷爷把我抱到腿上,放开喉咙给我唱这些古诗。爷爷是上过私塾的,他能唱的诗好多好多。瞌睡虫被爷爷的歌声赶跑了,诗钻进我的耳朵里。不一会儿,瞌睡虫又飞回来了,我的眼皮开始打架,爷爷的歌声大起来......
小小的我当然是听不懂那些诗的,可是那些诗似乎有一种魔力,它们将那画面定格在我的生命里,那么美那么温柔,无论何时何地我每想起这些,心里都是暖融融的。它们也像一粒一粒春天的种子,在我心中播下了对古诗的热爱。我有时候常常想,我现在那么喜欢古诗,自己去学它们,去背诵它们,从中享受到了无限的乐趣,就是因为爷爷唱的那些古诗吧。
而且,听爸爸妈妈说,爷爷是火爆脾气,没想到对我却那么耐心、那么慈爱。于是,我心中那幅美好的画面更加迷人了。
而这幅画面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反而历久弥新,看到它,我就想起可爱的白胡子老爷爷了,我就听到白胡子老爷爷那抑扬顿挫的歌声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可不可以认为白胡子老爷爷从未走远呢?
大学时有一位同学阿兰和我关系特别特别好,整天形影不离。毕业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幅玻璃嵌画,面中是一位长着翅膀的白色天使。几次搬家,我一直都带着它。每每看到它,阿兰那眉眼带笑的温和脸庞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一起上课、一起逃学、青草地上晒着太阳说着悄悄话的青春时光似乎又回来了。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北宋诗人贺铸的这两句诗具有非凡的艺术魅力 、感人至深。分别时恋人穿着绿色罗裙的倩影,深深印在了诗人的脑海中,以至于天涯漂泊之际,每逢看到芳草绿阴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诚然,我们无法违背客观规律。但是,只要有爱,一切就不会消失吧。比如说,我们可以从拖鞋上看到外婆,从古诗里看到爷爷,从天使画上看到好朋友,从青草中看到爱人……
歌德有一首诗《爱人的近旁》特别美,我觉得那是“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的升级版,不需要意象,我都能看到你,“就算没有在一起,我依然在你身边,而你也依然在我身边”!再平凡的人生,若拥有了这样的深情,那便是璀璨夺目的了。愿我们都有此幸福~
爱人的近旁
歌德
当阳光照在海上的时候,我就开始会想着你。
当月亮照耀湖面的时候,我就开始会想着你。
当路上扬起灰尘的时候,我就会看到你的身影。
夜晚在小巷子中偶然遇到了陌生人的时候,我就好像看到你的身影。
当大波浪掀起的时候,我就会听到你的声音。
当大家熟睡时安静的森林里,我也会听到你的声音。
就算没有在一起,我依然在你身边,而你也依然在我身边。
太阳下山星星开始闪亮,
啊,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
202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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