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臭蛋的喊叫声，秦山原睁开眼，他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儿？他茫然地看看臭蛋，又看看站在前面的孙伯让。孙伯让已经从酒精的麻醉中清醒过来，他给秦山原解开手上捆绑的绳子。秦山原的手和脚都已经麻了，他想要站起来，但是他歪向一边倒在地上。身体着地的瞬间，他才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此时，疼痛感又一次袭来，像排山倒海般，秦山原捂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臭蛋接着大喊：“死人啦！死人啦！”边喊边往外跑出去。
不一会儿房子里就聚满了人，都是女人。几个年轻的挤在一边偷偷指着地上的秦山原，她们窃窃私语咬着耳朵说话，时不时从她们嘴里听到几个词语。还有几个老妇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山原，她们并不说话，但是她们鄙夷的眼神已经说出来太多。中间挤着的一堆大部分是中年妇女，有些人大声说笑，也有些不语但是看着地上打滚的人仍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说秦山原昨晚看到那些女人还能记得起她们一点模糊的影子，那今天这种时候，他眼里的这群人就如同孙悟空看到美女或小孩一般，个个都是妖魔鬼怪。他已无力起身央求，他也无脸乞求。他只能感受疼痛蔓延全身，昨天的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在眼前划过，就像命中注定般，他要来到扎下，即使不是孙伯让，即使没有他撒尿看到界碑这个事件发生，终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的时刻会来到，在痛苦来临时，他才看清命运的真相，命运不是他的那些研究课题，不是书本上的文字，命运是彻底的真实，它把他拖下高高在上的身份神坛，让他知道人生的无常不过是因果轮回，每个人都要打回现实。
大家都当在看电影，还是臭蛋反应过来，“是要打120吗？要不然是110？”
“去，赶紧把你爸叫过来！”孙伯让下达命令。
臭蛋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顾大年走进屋里和孙伯让两人把秦山原抬进面包车，试着把他平躺着放在三座的座椅上，秦山原蜷缩着身子，他背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再加上裤子上的尿液，原本坐在前座的臭蛋从车上下来，把车门一把推死。
顾大年开车，孙伯让坐在副驾驶座上，这么一折腾，他满头大汗，“我哪知道有这么一出，原想着出出心中这一口恶气，我真恨不得让他死。”
“哥，要不是你，我早就想把这狗日的找打一顿，他竟然还有这个脸来扎下。”
“但是万一警察来问话怎么办？毕竟他是有身份的人。”孙伯让的语气软下来。
“警察找你问话正好，我来作证，是他自己尿失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进门，自己吓得尿裤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将十五年前的事跟警察一说，我就不信警察不治他，反而治我们了。”顾大年狠狠地说，“谁不知道他当年的事，也就他自以为是罢了。哥，咱扎下我谁都不佩服，就佩服你，你有这股子韧劲。”
孙伯让一支烟接着一支地抽，抽完就扔出窗外，加上咳嗽几声再朝外吐痰，混合着车箱里汗臭尿臭在一起，仿佛云腾雾驾的仙境。“妈的，我今早醒来还没尿尿，让我先下车尿一泡。”
顾大年停下车，孙伯让站在路边痛快地两分钟撒完一大泡尿，他抖了抖上车，“妈呀，可真畅快，真舒服，该报的都报了。”他回过头对仍然是一脸痛苦的秦山原说，“秦老师，以后有得你受苦了，咱还是这爽朗的身子，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能回来一趟，没把咱村里人给忘了，可算是了结大家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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