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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二)出嫁

丫头(二)出嫁

作者: 芃悠 | 来源:发表于2017-12-26 01:15 被阅读13次

            2002年阴历12月19日,天气不太好有点阴冷,正配合着丫头复杂的心情,今天是19岁的丫头出嫁的日子。不要觉得19岁太小,因为在丫头的老家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里,过20岁还没嫁出去的就算老闺女了,好闺女都放不到20岁。凌晨四点多,家里就热闹起来了,半个村子的婶子大娘叔叔大爷、姑娘小伙子们都赶来帮着收拾嫁妆,年长的人跟丫头的父母交代着出家闺女时的一些礼仪和风俗,以免被男方挑到理儿,显得女方家里不懂事。年轻的小伙子帮着把新被褥和一些家具家电等嫁妆装上车,只等迎亲的车一来就开动先送去男方家里,新娘子等嫁妆到了以后才可以出门。而此时在镇上请来给丫头化妆盘头的美发师也到了,大姑娘小媳妇簇拥着都挤进了丫头的闺房。

          丫头的闺房和别人家女孩子的闺房不一样,丫头见别人的闺房都有梳妆台,最起码有个像样的镜子,墙壁上贴着各色明星的画报,窗帘都有梦幻色彩,床上用品整洁大方,屋里干干净净的。而自己的闺房里寒酸的很,丫头家三间堂屋,丫头住的是最西边的一间。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特别醒目的别家闺房绝对没有的大树干靠着床边,在地上躺着,丫头一直纳闷儿,这样一个近三米长一米粗的大树干是怎么从一个90公分宽的门里抬进去的?也不知道是后来抬不出去了,还是一直用不到它,这个树干到现在还在这个房间里待着呢。两张床头对着头的朝南北方向连着放,占满了整个东墙,芦苇杆编的席子特不雅观的贴着墙壁,席子往上的墙壁是光秃秃的红砖,靠近北墙放着两个铁皮做的粮食囤,两辆废旧的破自行车斜倚在西墙,南边窗户上的窗帘不知道是哪年烧掉了一个角,羞涩的卷在窗子的一边,窗户下面放着一个写字台,上面摆满了杂七杂八的零碎,有针线筐,破布头,还有母亲没纳完的鞋底……。这些东西虽然跟丫头的品味不搭影响心情,但是丫头都不敢动,万一哪天父母忽然想起来要用,找不到的话,丫头会遭殃的。

          回过头再来看看丫头,妆已经画好了,头也盘好了,说实话丑的很,也俗的很,还没素颜好看,以至于丫头每次看到自己结婚当天的照片都想掐死自己。只是那个时候结婚就兴这样,盘盘头戴朵花,进婆家时婆婆给摘花,“婆婆摘花给二百八”,摘花时婆婆给个红包,不盘头就没有。丫头不在乎这个红包,只是看别人怎样就跟着怎样了,不想搞特殊。丫头结婚没有穿婚纱,当时穿婚纱的还比较少,就算穿也是穿红色的婚纱,农村人讲究喜庆红火,白色在老人们眼里是不吉利的,可是丫头喜欢白色婚纱,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穿上洁白婚纱时的样子,既然不能穿白色婚纱,那就听从母亲的,穿啥都一样。没有婚纱照,没有穿婚纱,成了丫头的终身遗憾,即便是后来又补照过一次婚纱照,也不是丫头心里最初想要的了。天慢慢的亮起来了,丫头吃完母亲给下的香油面,起身穿上母亲给缝制的棉袄,棉袄外面套上一件定做的绸子料带盘扣的红色褂子,下身登上一件羊绒棉裤,在从外面套一条黑色裤子,一双八公分高的粗跟儿黑皮鞋,使得本就苗条的丫头更显得高挑了。

        一阵急促的鞭炮声,让丫头紧张的不行,此刻她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这是迎亲的车队进村了,丫头的嫁妆车已经发动,最多再有半个小时丫头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了,丫头心里喜忧参半,喜得是听别人说婆婆家条件不错,自己的丈夫长相也出众。忧的是自己对未来的生活一无所知,她并不了解丈夫,他们从订婚到结婚一年的时间里只见过五六次面,她也不了解那个她即将要走进的家门。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来娘家自己就是客人,是走亲戚了,一想到这些,丫头开始打起寒颤,手脚冰凉,冷的不行。

          迎亲的人进家了,却没见新郎,因为前几天说好了,新郎脸皮薄,怕丫头这边的人给他闹,不敢来接亲,新郎不接亲在当时也是普遍现象,丫头不怪他,也没在意。父母把迎亲的人请进堂屋里,好烟好茶的伺候着,寒暄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女人跟丫头的母亲商量着说:

    “丫头娘,让丫头收拾一下,该上车走了,别误了拜天地的好时辰,别不舍得,过两天就回来了!”

    丫头的婶子也看着丫头的母亲跟着说:“没啥不舍得的,离的这么近,说来抬腿就来了,收拾一下让咱丫头上车吧!”然后又转过头来走到丫头身边,从床上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红色外套披在丫头肩上:

    “走吧,妮儿,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嗯……”丫头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再看向母亲,母亲已经哭成泪人,丫头知道这泪水里有太多的不舍,丫头没忍住,也流下了泪,出家门的时候丫头在人群里没找到父亲,也许他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偷抹眼泪,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丫头家和婆家是前后村,相距不到三里地,上车后几分钟就到了婆家的村子,迎亲的车子一进村就开始放鞭炮,村里人听到鞭炮声知道新媳妇娶回来了,都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路两边站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车子刚停到胡同口,抱孩子的女人们都开始抢着摘婚车上的花,拿给孩子玩。丫头在婶子和另一个送亲的嫂子的保护下走下车,所有人都跟着簇拥着进了院子。

          婆家院子很大,比丫头家院子大很多,收拾倒也干净利落,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堵迎门墙像是新修的,迎门墙上的迎客松很是清爽。四间堂屋大瓦房,两间西屋,一间东屋,错落有致,院子东边支着几口大锅,做饭的,炒菜的,烧水的,分工明确,为今天婚礼忙活的人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手头的活儿。院子正中靠近堂屋摆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放着蜡烛、称、 升、  斗、 五谷等,都是一些有着吉祥寓意的东西。桌子后面堂屋墙壁上的红双喜字给整个院子增添了不少喜庆。公公婆婆坐在八仙桌前面正等着儿子媳妇拜天地时给他们行礼。丫头在婶子的搀扶下站到丈夫身边,她羞涩的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只见他穿一身深蓝色西服笔挺有型,白色衬衫配红色领带显得格外耀眼,黑色皮鞋擦的溜光能照出人影,眼光对接的那一刻俩人都羞红了脸,丈夫咧着嘴看着她笑。

    “**,**的婚礼现在正式开始!”

    现在八仙桌一旁的婚礼主持人,拿着纸稿读着婚礼致词,早早爬上房顶的小伙子们,在此时一把一把的往下撒着糖果,满院子看热闹的人乱做一团,蹲下来抢。就这样一场婚礼热热闹闹的举行完了。

        婚宴从中午12点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什么时候上什么菜,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有讲究,婚宴结束的太早,说明婆家人待客不周,结束的太晚,又会说婆家不懂事没明白人,四点结束婚宴是统一默认的不成文规定,是最恰当的。婚宴结束后,陆续的送走了各类亲戚,娘家人也都来新房里给丫头告别,丫头送走了娘家人,独自回到这个叫新房的屋子里,想着刚才还热热闹闹一屋子人,现在只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内心被孤独与恐惧充斥着,她在想没有了母亲和婶子大娘们的指导,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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