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生我妈的气了,不知道过程我还能记住多少,能记住多少还原多少吧。
做晚饭的时候,苹果要吃炒米,我们仨喝早上剩下的汤。我妈吃早上炒的那个马齿笕,她不知道听谁说的可以降血糖。
把鸡蛋打碎放在碗里,瘦肉切碎,就剩下生火了。这些天连续阴雨天,柴火都潮了。我妈不让我烧火,说是有灰把身上头发弄脏,我就要烧火。
可是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柴火就是点不着。我妈说,“你走开,我来。”我说,“我就要烧。”我妈说“你那样点不着。”我问“哪样才能点着?”我妈说“那样。”就是不说哪样。
我一下子火了,站起身来,走出灶房。我妈在后边说,“娜娜,你看,像这样。”我愤怒地说,“我不看。”“娜娜,你看。”“我不看,你能你弄呗。”
诡异的是,妈妈的声音高昂起来,眼睛放出光来,像父亲在世时,她看向我的眼神。
想起李雪说过的话,父母看到孩子沮丧,TA的嘴角是上扬的。大意是,妈妈一直寄生在我身上,我是她精神上的宿主。
突然看到了一个画面:一头成年黑熊,四肢被铁链绑着,双脚直立,熊胆的位置插着管子,它多想嘶吼,用两只前爪拍打胸口啊。它真的又疼又愤怒。
我窝着一肚子火,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心想,我不是看着你腿疼,想着让你少干点,我何必呢。
一如过去那么多年,我听话,为了让你舒服。可是我应该是不想听话,我讨厌像个木偶一样地听你们的话。
怎么感觉都像我把自己献祭在那么面前,任由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刀子切得我浑身都疼,却不敢流一滴泪,怕你们伤心。
我以前不敢看别人的眼睛,现在已经跨过了这个。我在想我低垂的眼睛背后是什么,是对父母的愤怒吗?也许是的吧。
一方面觉得自己被阉割,感到很愤怒。一方面又觉得要是这样,父母能开心,哪怕精神上死了,也是情愿的。可终究应该是不情愿的吧,如果不是按照自己的心愿去活着,还活个啥呀。
仔细回想,也许高中开始,我就渐渐变成了不知自己感觉的行尸走肉吧。是的,多年来我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不是夸张,是我的真实。
真的,那种心底里的无意义感弥漫着。武志红老师说,大意是每一次细小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着,意味着在精神上的杀死了孩子的意志。曾奇峰老师说,大意是像报考哪个专业,工作和结婚,在象征层面上是一场父母和孩子生死战争。
接下来,她在那热汤,我和苹果坐在中间窑里吃炒米。我让苹果帮我分析我到底体会到了什么,苹果说,感觉她像是我妈。“娜娜,你来把剩下的汤舀出来,我喝不完。”我看了看苹果说,“感觉我就是我妈的机械臂。”
10点了,苹果说想吃西瓜。我说,“要不明天再吃吧,今天吃不完得放冰箱里。”苹果说好,又觉得想吃,那就吃。我妈说“让你妈吃点。”我说“我不吃。”苹果切好了西瓜,我说“西瓜的清香真美呀”,问我吃不吃,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我妈说“你妈不吃,她不能吃生冷。”“你这样说了,我就是得吃点。”我仔细从一牙西瓜上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啊,真甜啊。
今早我正敲着字,我听见我妈进来了。我赶紧让手机趴在床上,假装我还没有醒。听着她的脚步声离床越来越近了,我心里说,千万别和我说话,千万别和我说话。谁知她坐在床边,俯下身子,问我“娜娜,你醒了没有?”“干嘛?”“你起来去买点东西,给苹果看看吃啥,别一会儿下雨了,不好出去。”“有车呢,下雨也没事。”“哦,那就行。我只给咱俩烧点汤,苹果不吃,中不中?她夜黑地(昨晚)又是很晚睡着。”“中啊。”我只想她赶快离开,不要再说了。我妈终于离开了,虽然我早已醒了,却不想被她喊醒。
我感受自己,小时候被吞噬的感觉,那熟悉的惶恐。幸亏昨晚把李雪的书《当我遇见一个人——母婴关系决定孩子的一切关系》带过来了,尽管一下也没有翻。
模糊中觉得,我妈举着血池呼啦的臂,我那样奄奄一息,披头散发,身上胡着血地躺在那里。我不要她牺牲自己来喂养我,也许我更不想牺牲自己来做她的营养源吧。
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说,我看见你了,欢迎欢迎,在我心里给你一个家,我爱你。你可以在我心里安住,我抱抱你。
尽管回来的时候,我就暗暗给自己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知道,我会回归到小时候的时空。
好吧,我进入了那熟悉的感觉中,但我真的长大了,我了解了小时候的我心里的感觉——没有说出口的愤怒。
闭着眼睛这样做了,再睁开,我感觉一股热流缓缓从脖子往下流去,胸部和小腹都松了一些。
昨天带着妈妈做疏通,蛮好的。我以为我触到她的身体会极度反感,然而并没有。疏通脾经的时候,妈妈兴奋地说“我就是这样按的,你照(看的意思)”。我那会儿微微有些反感,心想看把你能的。现在想,要是那会说“嗯,你好厉害啊”多好。妈妈的确腿疼了就按揉左腿和左脚。
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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