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时刻,会让你忘记时间,会让你想要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在鸳鸯溪,当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只狭小的船上,冲过一段湍急的激流之后,水面忽然豁然开朗,周围独我们一船,天上蓝天白云,两岸青山葱郁,脚下溪水清澈透亮,我们躺在船上,随着风,顺着水,慢慢悠悠地漂着。那时候,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希望那条水路漫无尽头,希望这些美好能永远美好,希望我们一家人永不分离,希望那种柔软而坚定的感觉,能永远珍藏、铭刻在心。
最初决定去京山鸳鸯溪,我其实不太中意。但我们的团队有5家,共15人,毕竟是集体活动,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也必须要踊跃参加。但是,当我们开了四个小时车,来到鸳鸯溪旁边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可能会失望,因为望着那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山和水,我实在找不到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要漂流的理由。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抱任何期待,却总是会有惊喜。当我们穿好救生衣、挑好皮筏、选好船桨、坐上船的一瞬间,看着儿子兴奋的表情,我忽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当我们从第一个坡道冲下,儿子紧紧拉住皮筏的抓手,老婆尖叫着大笑,清凉的溪水扑面而来,打湿我们所有的衣服,我的心情开始彻底放松下来。当我们一起努力着穿过一道道激流,一个个漩涡,当我们终于在快要累垮的时候,抵达一大片平静的水面,内心的喜悦不禁油然而生。
鸳鸯溪号称是全中国唯一可以带小孩子玩的漂流。可想而知,这里的漂流没多大危险,也因此来这里漂流的人特别多。一条条船上,满是穿着橘黄色救生衣的人。大多数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带着孩子,一家三口。但也有年过六旬的老两口,有高中生、初中生结伴而来,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的小宝宝,被年轻的父母亲抱着一路漂完全程。
所以,最高兴的总是孩子。同行的几个小孩,有的大,有的小,但无一例外的是快乐。王小田总是最有活力,每当我们的船快要靠近她,她马上催促他的父亲“赶快划,他们要赶上了”,然后她自己拿起浆,插进水中,一股水波涌动,她的小船马上离我们而去。崔子墨和豆豆一碰见,就要拿起水枪,行一个“洒水礼”,丝丝水雾从空中飘下来,让人以为是一场细雨。
虽然号称很平稳很安全,但在我们二个半小时的漂流中,也还是见识了意外的发生:一个中年妇女的船翻了,眼角的眉骨磕在水底的石头上,一时间“血流成河”;还有一家四口,挤在一条船上,翻船之后,挂在身上的手机进水,两口子站在水中,不停的摆弄着已经不能开机的两台苹果六,喋喋不休的相互抱怨和谩骂。
我们的漂流中,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搁浅。当我们冲下一个坡道,紧接着一道水波扑面而来,又一个漩涡把我们的船打到水边,这时候船的前半部分已经搁浅,正当我们赶紧用船桨推动船前进的时候,后面接二连三的船又开始不断冲击,终于,我们的船彻底搁浅了——一半在水里,还有一半搁浅在溪流中间凸起的沙坡上。
我们如同身处一个小小的孤岛,周围不停的有小船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想努力前行,却使不上力,任凭我们怎么推动,都无济于事。想下船,却害怕溪流下面嶙峋的碎石和匆匆的激流。
幸亏,岸边的老先生看我们着急的样子,递过来一个长篙,我们如同抓住救生稻草一般,紧紧攥住那根长篙,脱离了孤岛,进入到溪流中。
或许,漂流中难免搁浅,如同人生中许多事情一样。当你感到无能为力,或许就是柳暗花明的开始。
整个漂流中,最舍不得的是最后300米。望着那个巨大的“距终点300米”的指示牌,儿子略带点失望的说:“好想再漂一次”。我和老婆都没有说话,我们依然像叠罗汉一样,老婆躺在儿子身上,儿子躺在我身上,我躺在船尾,闭着眼睛,听溪流潺潺,听蝉声绵绵,随着风,顺着水,慢慢飘到终点。
后来,我想,人生不就是像一次漂流吗?最初,怀着憧憬和喜悦出发,我们每个人出生后,都以同样的姿势杀入滚滚激流。成长的过程中,竞争无比激烈,人生的溪流里喧闹无比,密密麻麻的船只摩肩擦踵。向前走,免不了发生争执,遇到危险,甚至一度搁浅。无论一路多么热闹,无论你曾遇到什么,但到最后你总会发现,你唯一能依靠的,其实只有那只飘摇的船,以及和你在一条船上的至亲亲人。这只船,是我们的家庭,是我们唯一的依托。
人生就是一次漂流,你永远无法逆转时间的流逝,改变命运的方向。但在路途中,你可以选择用手中的船桨,控制漂流的速度和停留的地点,你可以选择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漂流,看愿意看的风景,去愿意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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