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源于未知——记《你一生的故事》

自由源于未知——记《你一生的故事》

“你一生的故事已经注定，现在的自由都是源于未知。”这就是你一生的故事，也是我一生的故事。

      特德.姜《你一生的故事》披着语言学的外衣，实际上探讨了“自由与必然的”问题。身为语言学家的女主角通过学习外星人“七肢桶”的语言，逐渐获得了同步并举的思维方式，“原因”和“结果”同时在她面前呈现出自己的面貌，她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她将经历婚姻的破裂，也将见证女儿的死亡。按照书中的说法，女主角仿佛是一个阅读了“预言之书”的人，未来的每一个细节真切的向她展现出来。这个时候，自由的悖论也随着这种状况出现了，因为人并非是毫无能动性的机器人，他具有自由意志。但如果一个人阅读了“预言之书”，就意味着他知晓前因后果，那么就意味着他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从而改变未来，于是悖论就出现了。不同于古希腊神话中诸神最终会强行让故事的主人公做出会导致必然结局的选择，作者以一种温柔的方式，通过女主角思维方式的改变，温柔地接受了属于她自己的结局。

       其实作者最终把故事的结局导向了必然，但是自由的依然存在，就是个体自由地选择走向必然的结局。这种哲学观点极为接近斯宾诺莎的自由观，认为自由就是个体自由地选择达到必然。万物的结局都已经注定，每个人在走上世界舞台的那一瞬间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属于自己的故事，只是在故事演绎的过程中，他都不会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的结局是什么（死亡这一必然事件例外），只有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才惊叹原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样看来自由不存在吗？当然不是，自由是存在的，自由意志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它们皆为当下事件。虽然时常为着自己的过去哀叹和遗憾，为着未来忧虑愁烦，但人是活在当下的生物。活在当下意味着他不会知道未来的样子，生命中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都是未知；在他面前的铺陈着几条不同的道路，每一条道路上有着怎样的风景，通向怎样的终点也都是未知。这样的境况让人恐惧，也同样给人自由，这就是你自由地走向必然，因为你在当下经历了自由选择的机会和感受。况且，无论选择怎样的道路，都有一种注定的结局在等待着你，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我们终归无法脱离因果律的支配呢？

       我曾经深深地恐惧未来，现在仍然对未来充满了不安。但是我现在想要去享受每一个当下，它是最好的礼物，它让我恐惧，但同样给我自由。试想着如果未来在我面前展开，我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是否取决于我所见到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的未来？若是我看到我的人生平安顺利，那么我也许会感到幸福并且期待与它相遇，我会按照它所呈现的细节，做出我的每一个选择；若是我的人生苟且落魄，那么我能接受吗？我难道不会为它所困，并且试图尽我一切的努力去改变它吗？无论我是否按照它的剧本来演绎我的人生，我的自由都将为未来的结果所操控。

       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命定，开始探问自由何在。而现在我知道自由确实存在，它就静静地蜷缩在当下，蜷缩在我可以用我的自由意志决定的每一件事情中，蜷缩在未知的未来之中。作者在故事的后记中对所有比他年轻的人说：“耐心点，你的未来将会来到你的面前，像一只小狗一样躺在你的脚边，无论你是什么样，它都会理解你，爱你。”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像我的未来爱我那样爱它，但是我现在尝试着去爱、去理解我所面对的一切的未知和不确定，即便我的一生已经注定，但是因为这注定对我来说是未知，所以我还感受到自由和希望。

       我觉得这个故事是个悲剧，真的，尽管作者写的很温情，很温馨，但我就是觉得结局挺残酷的。尽管女主角已经看尽了自己的一生，看尽了爱女短暂的一生，但是她最终决定顺从故事的剧本走了下去，因为在学习“七肢桶”的语言的过程中，她的思维方式发生了改变。其实，就算她没有被“七肢桶”的语言所改变，她大概也还是会按照既定的剧本走下去，因为她就是人类啊，她爱她的前夫，所以在故事的结尾与他做爱，她爱自己的女儿，所以尽管短暂，还是会选择生下孩子……这、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脑补如果她的女儿看到自己妈妈的故事或者日记会是什么结果呢？这又是一个烧脑的故事了吧。

       《你一生的故事》获得雨果奖是名至实归，但是其实有一些问题我并没有想明白，不知道是故事涉及到的逻辑和哲学太过于复杂还是我看的还是不认真呢？这个故事是一个语言学的故事，那么就必然会涉及到语言和思维的关系。伊藤计划在他的《屠杀器官》里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究竟是语言先于思维，还是思维先于语言？如果从女主角的角度来看，作者的答案是语言先于思维，因为正是通过学习“七肢桶”的语言，女主角才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但是从“七肢桶”的角度来看，正是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未来，所以他们才发展出了自己的语言系统，这又是思维先于语言。其实二者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但是我始终认为思维先于语言，人类的线性思维决定了我们发展出这样的语言系统；最重要的一点是，语言的学习是否能让人预知未来？难道预知或者看到未来不是一个事件或者一种能力吗？通过学习和思维能够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把握未来事件的走向，但是并不会让我们看到未来，所以只是通过学习语言怎么会看到未来的呢？有如下几种可能，一个就是我没有认真看书，一个就是我仍然在用线性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反正希望不是作者的问题。

       最后我想对自己、对所有对未来怀有恐惧的人说：“不要害怕，不管你一生的故事是怎样的，你都要爱你自己，理解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