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集市，一位阿姨。

        冬日的集市上，新宰的猪肉冒着腾腾的热气。

        卖肉的摊位蛮多，路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车，排了一趟儿，体格健壮的男老板拿着杀猪刀，一边挥舞着，一边吆喝着。有腾腾的气做背景。车边围了不少人，让人看着，生意似乎很是红火。

        再往里面走，窝在集市角落的猪肉摊，边上蜷着一团佝偻的“棉大衣”。妈妈走了过去，我看到肉摊老板从大衣中抬起了头，像是瞬间提起力气一样，露出了一个，带着哈气的笑，两只胳膊还很“东北”的端着，两只手揣在一个大概是用棉布做成的暖手的东西，深色，黑红黑红的，姑且称之为抱枕。然后，一点点挪动身子，凑到妈妈的身边。是位阿姨，很小的时候，我便见过。我注意到她卖的肉，像是没了生机似的，同她静坐在那里时的状态如出一辙。案板上的肉，热气很少，上面似乎还凝固着油块，应该是放久了，看着不新鲜。

        冬天，实在太冷了。

        她还弯着腰，终于掏出了手，直接摸上了一块肉，手当然不会冒热气。但我当时在想，是案板上冒着热气的肉暖，还是她窝在抱枕中的手更热一些？她沙哑着声音问:“这块怎么样？早上新割的。”随即又抽出另一只手，带出一把被磨得锃亮的刀。我盯着她夹在胳膊下的抱枕，有点震惊，这刀不会一直被攥在袖子里吧?

        妈妈略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才说:“肉买了很多，想看你这儿有没有板油。”她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又急忙换上笑脸，惯性坚持:“这肉还挺好的，你再考虑一下?”不过话音刚落，还没等妈妈摇头，她就麻利地拎出了一个袋子，“板油就剩这些了，便宜点给你。别人都两块一斤，我卖一块五。”

        我听到时，还是很惊讶的，居然这么便宜。想起以前妈妈说，现在没有人吃荤油了，自己做猪油渣很麻烦，几乎没有人去弄。嗯……因为我突然想吃，她才买的。妈妈愉快地买了下来，继续往里走，我拎着东西，回头，看她正在整理案板上的肉，似乎想给它们摆一个好卖的造型。接下来的一幕，击中了我的心。趁她把手揣回抱枕的空档，我偷拍了下来。

冬日集市，一位阿姨。

        她没有靠着雪堆坐着，身上，却粘了这么多的霜雪。应该是，坐了很久很久吧……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最近总能想起这张照片。这些字写于2018年2月13日，就是不知道现在“板油”涨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