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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昼夜(4)

不舍昼夜(4)

作者: 雨润天泽 | 来源:发表于2019-09-28 20:47 被阅读0次

            白陵川拉着杜岩,突然他看到对方人群中的魏金亮。大骂一声“孙子,出来。”魏金亮已经被刚才的一幕给惊着啦,他不明白是小红太饭桶还是杜岩太厉害,总之他感觉自己这一方今晚估计要吃亏,想着如何先开溜呢?却被白陵川看到了。白陵川提着斧子冲着魏金亮跑了过去,魏金亮一看来者不善,撒腿就跑。曾氏兄弟和古兰成也拿着家伙冲了过来。双方立刻展开混战,一时间,叮叮咣咣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如果不是派出所所长李源带着一众干警及时赶到,眼前的场面必将是惨不忍睹的。即使是这样,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血流不止的伤员。李所长一边大喊,一边指挥干警救人抓人。

            后半夜的月光是惨白的,在派出所狭小的看押房里密密麻麻蹲着一堆人。有几个受伤的已经送医院了。李所长的办公室此刻灯还亮着。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响声此起彼伏,有询问的,有命令的,有求情的,搞的李源一时不知所措。最后一个打过来的电话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他询问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李源讲完话,电话那头沉默了。

            杜岩在这次斗殴事件中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这是在李所长审讯的时候,他主动拦责的。旁边的白陵川想拦他,被他给制止了。他承认,人是他打的,也是他去组织的人。李所长没有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结束了这场审讯。他回到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白陵川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这场斗殴的严重性。因规模空前,已经惊动了市公安局。层层指示下来都是表明要严办,该拘留的拘留,该开除的开除。

          白镇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突然发现在这个镇上也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了。他无奈的拿起电话,想着如何措辞,终于他按下号码,电话那头通了,白镇长献媚般的叫了一声“老战友……”

            事情终会过去,尽管里面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解决方法有很多种,可以快刀斩乱麻,也可以顺藤摸瓜。总之白镇长动用了自己大量的关系,终于是此次事件尘埃落定。

            处理意见是,把影响控制在小范围,免得造成社会和学校的恐慌。媒体本来早就拟好措辞,因为某种不可言喻的压力而草草收兵。

            派出所对参与者进行了五日拘留,伤员也达成看赔偿协议。只是学校有些麻烦。

            瘦骨嶙峋的老校长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意见是,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很坏的反响,如果不处理几个人,以后其他同学效仿怎么办?白镇长接到老校长电话,没有言语,等于默认了。

            老校长结合了老师和涉事学生的意见,做出如下处理结果。白陵川曾黎祥曾黎辉古兰成校内批评,不记录档案。杜岩记大过一次,记录档案,开除学籍。

            这是杜岩的意思,他恳请老校长把所有的大过都记在他一个人身上。老校长不解,白陵川他们也不解。老校长也没有问,老道奸猾的处事风格让他没有去问,也没有必要去问。这样也好对上级,对学校,对学生都有了一个圆满的答复。

            杜岩在上课时间一个人悄悄地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他留恋校园的一草一木,这曾是他梦起航的地方,但现在自己的人生可能和当初的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他看到了那棵自己经常躲藏的冬青树。已是深秋,冬青树仍旧展现出盎然的绿意,圆形的叶子表面异常的光滑,亮亮如同涂上了一层油脂。杜岩又想到了林曦月,唉!自己和她的距离也将愈来愈远。他多想再偷偷看看林曦月呀!但是他知道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痛苦。

            下课铃响了,杜岩从回忆中醒来,自己得走了,他可不想看到同学们那或怜悯或不舍,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拎起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骑上车走出了校园。

            在回家的路上,杜岩骑的很慢,脑子无序的思索着什么?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回家。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赌鬼父亲,也不愿看到常常以泪洗面的母亲。别人家早已都住上了高大亮堂的楼房,而自己家住的还是一层透风漏雨的平房。其实在父亲没有赌博的时候还是很和蔼的,也曾说过再干几年也把老房子翻修成楼房,也会亲切的告诫自己要好好读书。可这一切从父亲沾上赌博后就都变了。杜岩痛恨父亲,更痛恨赌博,是赌博让自己原本温馨的家变得支离不堪。杜岩想到了在自家房子后面有一片蒲公英,在春天的时候,到处是蒲公英雪白的绒球,像一只只小鸡雏,一阵微风就可以让它们随风飘荡。杜岩此刻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蒲公英头顶的小绒球呀!可以在风里自由的飞翔。

            到家了,母亲在院子里做棉鞋。为了贴补家用,母亲给人代工布棉鞋,一双棉鞋的手工费是五毛钱。院子里到处都是裁剪鞋帮留下来的碎步头。“没放假,你怎么回来了”母亲问着话但手里的活并没有闲着。“不想上了。”杜岩冷冷的说。

            母亲没有再说话,杜岩不止一次对自己说不上学了。她知道家里确实没有条件再供应他上学了,她只是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些,或者说能多拖一天就多上一天。对于杜岩被学校开除,她一无所知,只是感觉杜岩最近心事比较重。这次竟然有好几天没有回家,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晚上,杜岩母亲做了一锅玉米粥,调了一个白萝卜。杜岩拿着一个凉了发硬的馒头就着萝卜丝在啃。他仍旧是不说话。吃完饭,他想去看会儿电视。家里有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常常信号不好要到屋顶去旋转天线。电视太老了,电视节目常常伴随着雪花和滋滋啦啦的噪声。即使是这样也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电器了。

            杜岩走进堂屋,突然发现条机柜上的那台电视不见了。“电视呢?”杜岩大声问他母亲。“前两天,债主把电视搬走抵债了。”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他那?”杜岩问母亲。“他”当然指的是自己的父亲。从父亲开始染赌以后,杜岩对于父亲的称谓就改变成“他”了。“出去躲债了,躲了得有十天了。”母亲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虽然语气上恨不得杜岩父亲去死,但内心已经麻木到平静了。

            杜岩知道自己不能在家待了,做为儿子,做为哥哥他都要扛起这个家。他自己在内心盘算着,他要去打工赚钱,改变家里的困境。杜岩想到了自己的二叔,那个从小就喜欢带着自己使枪弄棒的二叔。杜岩之所以可以轻松打倒久经沙场的小红,得益于二叔小时候教自己打的五行拳。二叔在年幼时,实打实和村西头的吴老头学过五行拳。据说吴老头可是个内家拳的高手,从不收徒,但和二叔有缘就教了二叔这么一个徒弟,还不能以师徒论,叫二叔管他叫叔。杜岩知道二叔在省城,具体位置不知道。

            杜岩顶着星夜走出家 来到屋后的二叔家。二婶和堂弟在家,杜岩问了二叔的具体地址就走了。临走,堂弟问杜岩,哥,你要去找我爸吗?带我一起去吧。

            好好在家待着吧,过年你爸不就回来了吗?杜岩亲昵的拍了拍堂弟的后脑勺。

            躺在床上,杜岩盘算着怎样去找二叔。突地,他想起了林曦月,心里一阵的痛苦。他此刻好想见见林曦月呀!哪怕一句话不说,哪怕只看一眼也好。不行,去省城之前一定要见到林曦月。不是表白,只为在自己心里郑重的看一眼,算作告别吧。

            周天早晨,杜岩五点就起床了。他轻轻打开房门,推着车子就出去了。时间已是深秋,凉意颇重。但杜岩似乎一点都不冷,内心深处一阵的激动。他要去找林曦月,他大概知道林曦月村子的位置。他骑着车子在薄暮里穿行,一声不响的疾驰着。天色慢慢亮了,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枯树。路上,经过一条大河,河岸边有一大片芦苇,河面上一层雾气使大河有种朦胧感。杜岩停下来,身上的热汗凉了下来,一股冷意令杜岩打了一个寒战。

            杜岩头脑开始清醒了,他觉得自己很盲目。林曦月在家吗?自己也不知道林曦月家在哪儿?即使真的见到林曦月了,自己说什么呀?后来索性不管了,就疯狂一次吧。能见到更好,如果见不到自己也心安了。

            杜岩又开始疾驰而去。在天即将大亮时,来到了那个叫榆林的村子。村子不大,房子整齐的排列着。杜岩骑着车子一排排的寻找。村子异常安静,杜岩车子的吱拗声能传出好远。有几次杜岩看到道路上走过的长发少女,以为是林曦月,顿时心跳加速,脸色通红。当看清不是林曦月时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很矛盾,自己大老远跑来不就为见林曦月一面吗?快要见到了却又心慌不安起来。

            杜岩在村子里穿梭。不知疲倦,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可能是为自己的单相思划一个句号。他希望看到林曦月又害怕看到,害怕自己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掉。此时杜岩大脑含糊不清,机械的一圈一圈围着村子穿梭。不知转了多少圈,他累了,虚脱了,精神涣散了。一不小心差点撞到一个人,出于本能的急刹车。杜岩连忙道歉,当前面那人回过头时,杜岩一下子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是林曦月。

            杜岩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似乎压抑了好久的心情突然得到了释放。林曦月看到杜岩并不吃惊,因为刚才她已经看到杜岩了,她就是在找他。她隐隐的感觉到杜岩喜欢自己,也知道杜岩经常躲在冬青树后面看自己,但自己说不清楚对杜岩的感觉,不反感而已,谈不上喜欢。杜岩打架被学校开除,她挺为杜岩遗憾的。

            此刻她看到杜岩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心里异常的感动。那种眼泪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是毫不做作的。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突然一疼,自己也有种想哭的感觉。

            杜岩深情的看了一眼林曦月,调转车头风一般疾驰而去。他感觉值了,内心的爱恋得到了释放,他擦干眼泪满意而平静地走了……

          杜岩仍然在心里暗恋着林曦月,通过这次不同寻常的见面后,杜岩内心不再纠结,一切随遇而安的吧,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母亲也知道杜岩被学校开除的事了。她没有埋怨,只是不停的对杜岩说,委屈你了,孩子。杜岩没有说话,目前家里的境况只能由他这个男人来承担了。

            几天以后,杜岩坐上了到省城的火车。这是杜岩第一次坐火车,一切都使他感到新奇。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程,杜岩来到省城郑州。随着汹涌澎湃的人流,杜岩挤出了出站口。在火车站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不同口音的人或坐或站等待着进站。广场旁边的商场狂躁的播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杜岩感觉眼睛不够看了,这是他第一次到大城市,这可比富水镇大多了,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汽车。

            杜岩转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潜意识里固执的认为一个方向是南,但从太阳的走向,他断定那是东,可是就是别不过来。直到多年以后对郑州熟了,他才彻底的把方向搞明白。他要去找他二叔,广场的两侧到处是黄色的面的,他可坐不起。他要去找6路公交车。

            杜岩扛着蛇皮袋包裹成的行李向公交站牌走去。他警醒的观察着身旁的每一个人,临来之前听人说郑州火车站小偷多,要注意自己的东西。杜岩下意识的用左手捂住口袋,那里有母亲做鞋提前预支的工钱,虽然只有一百来块钱,丢了也很麻烦。杜岩继续向前走,突然面前走过一个小女孩,杜岩不明白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干啥,就警惕的打量着她。只见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眼睛很大,不过好像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大哥,我的钱包丢了,回不了家了,能不能借我点钱”女孩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看着杜岩,“你把地址给我,到家我就寄给你。”女孩说的很恳切。

            四面一抹黑的杜岩感觉小女孩很可怜,就从装零钱的口袋里拿出五张一元纸币递给小女孩,“我也帮不多,只能给你五块钱,我也是出来打工的,不用你还了。”杜岩心热面冷。

            女孩连忙接过钱,说了声“谢了。”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

            杜岩有些怅然若失,迷迷瞪瞪的把钱就给送出去了。他还要找公交站呢?来不及多想这件事情的真伪。他看到在广场北侧有几辆大型公交车停靠,那里一定是公交站台了。杜岩加快脚步向站台北侧走去。到了公交站,杜岩开始找6路车,二叔告诉自己,火车站坐6路到陈寨,自己在哪儿等他。

            杜岩瞪大眼睛寻找站牌上的小字,终于他看到了6路站牌,也找到了陈寨那一站。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头,脸上表情放轻松了。突然,他面前移过一个人影,那人影低着头,用可怜巴巴哭腔对杜岩说,“大哥,我钱包丢了,回不去家了,你能不能……”杜岩和那人影同时抬头看对方,那人看了一眼杜岩,吓得赶紧低下头,转身就走。还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杜岩明白了,这个小女孩就是一个编造丢钱包回不了家的骗子。杜岩异常生气,在心里大骂,骗子。

            6路车来了,杜岩挤上公交车,用五毛钱买了车票。在车上,杜岩幸运的找到一个座位。他一边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一边用心的听着售票员报站。他隐隐听到售票员说,二七广场到了,百货大楼到了,新通桥到了。终于,听到,陈寨到了。杜岩连忙拿起行李,等待着公交车靠站停稳。

            公交车停了,杜岩快步从公交车上下来。刚站好,公交车又急速的驶开了。杜岩抬眼看眼前的陈寨,是一个临着城市的一个村子,村子不是很大,房子参差不齐的排列着。

            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了。杜岩兴奋中带着怅然若失,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的学生时代结束了,杜岩在心里对自己说。渺茫的前路让杜岩心头涌上一股寒意,杜岩突然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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