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心领神会，闭目参悟。念头一集中，便心无杂念，呼吸也跟着平稳了。他默念蛹定诀，体内热血逐渐缓和，渐转寒凉。心脏蹦跳伴着脉搏震动清晰入耳。
风吹竹林，雨打荷叶，花开花落。雷电轰鸣，冰雪如注，春去冬来。四时景象一闪而过，脑袋混沌一片。 只觉得千万冰丝在胸腔游走，将心脏包裹织缠。冷流汇入热血交融一处，渐渐遁入空明。
过了许久，随着千叶清气袭来，庄周鼻尖微动，和蔼一笑，唇弯如月。星眸瞪张，眼波柔和，朝着海星石再度瞅去。
此刻，石头中那些星点开始游动，缠织成人物形状。
海星石中那人手执长刀使出劈砍的样式。忽地，星点转动，又开始重新拼凑。待停止时又变成一人使刀横斩的样式。
照此般情形，每隔一会星点便重新变化一次，化成各种各样的执刀姿态，千奇百怪，有二十八种之多。
庄周瞠目结舌，感叹道：“不想这小小石头，竟藏有如此玄机，内藏刀术，果是神物。”
老祖淡淡道：“海星石中藏有一套武功秘法，老夫唤它做：“星宿二十八式。招数精妙，可功可守。适才老夫随手轻扬的一刀便用了其中的招法，唤做“海星裂浪”。
庄周道：“秒，秒，只可惜……”
老祖道：“可惜什么？臭小子直言。”
“只可惜我所用乃是长剑，这石中刀法与我的神兵不相匹配。”庄周摇头苦笑。
老祖哈哈乐道：“小子，我且问你。黄口幼童削竹为剑，冠年小子以石作器，草莽英雄锻铜为刃，试问有何区别？”
千叶闻言觉得挺有玩趣，笑道：“竹可杀生，石可杀生，铜亦可杀生。”
老祖笑道：“小丫头冰雪聪明，却是清泠的好徒儿，王爷的好义女。”
庄周有所领悟，知晓老祖言外之意。老祖是想说，万物皆可为器，不必拘泥于刀枪剑戟，也不必固执于木石铜铁。
他眯眼一笑，道：“千叶姐姐此言有差。”
千叶奇道：“差在何处？”
庄周笑道：“在我看来，竹可救人，石可救人，铜亦可救人。”
千叶一怔，噗呲笑道：“不错，不错，庄大侠说的在理，万物无有好坏，可灭亦可生，能杀也能救。只在于用器之人的品行心念。公子有救助苍生的仁德，可喜可贺。”
老祖不以为然，哼道：“器小而志大，取祸之道。本为救苍生，恐怕适得其反，却害尽苍生。臭小子能力不大，口气不小。若没有真才实学，到了哪儿都只会拖累旁人。与其如此，倒不如做个凡夫俗子还好些。”
庄周闻言一凛，觉得老祖所言不无道理。他速来一腔正气，爱打抱不平。然而细细回想，每次都未能取胜，反让人搭救平添麻烦。
思绪所致，面红如烧，惭愧不已。
千叶瞅他模样，已猜到七八分，柔声道：“然志气无罪，正义无罪，所要改变的只是方法罢了。”
庄周听闻动容，口中念道：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以道驭术，术可成，离道之术，术必衰。
老祖点头道：“好小子，既然想成为人物，福泽天下。便脚踏实地，一点点积聚累攒。这个世界好好坏坏，求索之路高高低低。你要懂得，也要习惯。”
千叶道：“老祖良苦之言，却是用心。只盼公子能时时牢记，刻刻警惕。低时莫要轻弃，高时休得痴喜。”
庄周心道：学堂先生曾言，生灭乃一念之间，正邪是一体两面。老祖之言句句激励，千叶所说句句鼓励。唯有将激励化为动力，鼓励浓成实力，才可两者兼备以求平衡。才能不偏不倚，光明磊落。
他笃定笑道：“老祖一语如拨云见日，令小子又添福慧。姐姐之言似春雨润物，细柔绵绵。庄周铭刻于心，永不敢忘。”
一语言毕，只觉周身正气充盈，筋脉暖痒无比。他轻轻握拳，劲力十足！喜道：“我，我能动弹啦。”
老祖手指轻抖，两根鱼针迅速破空而去，一根扎在他咽喉处，一根透进腹中。
人鱼珠携着草珠，太极式转动着从庄周嘴中窜出。
“咦”，庄周瞅见人鱼荡魂珠中绿鳞一闪，又惊又奇。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娇美的鱼。可是，她为何蜷困在这小小的珠内？”
千叶闻言将求借人鱼珠结识奇相的来去与他讲述，庄周这才知晓大概。不禁叹道：“千叶姐姐此去，不想有如此多的变故，原来这素色的珠子乃是九族秘宝之一，了不得，了不得……幸好象罔巡回此物，若在花叶蛇那等恶徒手中，定会被用在邪途。此事象罔功劳甚大！”
千叶笑道：“可惜，它此刻不在这里，听不到公子的夸奖啦。否则以它的性子必定骄傲自满，胡穿乱窜。”
老祖双腿交叉腾起，冲着人鱼珠躬身道：“臣福青再次拜见公主。”
人鱼荡魂珠素光莹莹，流雪轻盈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千叶聪慧，立懂其意，脆声道：“流雪公主说啦，老祖不必多礼。何况你适说过，繁琐礼节俱是狗……俱是……”
老祖摇了摇头，正色道：“授业教徒与君臣之礼岂能相提并论？”
庄周奇道：“有何不同？师徒父子，君君臣臣，俱是礼节。看样子老祖还未洒脱得干净。”
老祖脸面青红不定，吞吞吐吐道：“自然……不同。”然而他又未能找出理由，只是憋着劲反复念叨着“自然不同，自然不同……”
千叶与流雪见礼后，将人鱼珠与草珠纷纷收入蝶袋。又将背后大蝶剑摘下放在庄周床头，柔道：“有借有还，物归原主。”
庄周星眼精光微闪，拾起剑，拔出剑鞘。黑芒翻涌，寒光逼人，剑柄咆哮的狼头栩栩如生。蓦地合上剑，哈哈笑道：“老祖既行君臣之礼，庄周便不能废礼啦。”猛地一跃而起，跪拜在地。抱拳道：“师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