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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三十七)

花瓶(三十七)

作者: 申学兵 | 来源:发表于2018-09-09 16:08 被阅读325次

    37、静秀已沉沉睡去,轻柔的呼吸声如微风拂过琴弦,那声音却无法让我平静,反而思绪翻涌。房事后的男人虽然疲倦,脑海里昏昏沉沉却又如有一千匹烈马在往来奔突,使我不得片刻安然。也许是没有真正进入的原因,虽有快感,却少了那种酣畅淋漓,故总觉缺少点什么。男人是世上最贱的动物,即得陇复望蜀,难得有真正满足的时候。我脑子里满是静秀身体的美妙,却也深知她流产后的身体容不得我肆意妄为,只能徒呼负负,哀叹不已。

    失眠于夜凉如水的冬夜,我的目光掠过静秀的身子看着窗外的天空,闪烁的星辰在夜漆黑的底幕里如狼的眼睛,狠厉、凶残、冰冷。没有月的悬挂,天空多了份沉沉的死寂,那份死寂不仅影响了我,也让萧瑟于风中的花园里的几棵树越发的垂头丧气,悲凄难禁。

    这就是生活吗?我为什么活得如此的累呢?我在黑暗中挣扎,却没有感觉它的寂静和亲切,窗外树叶的窸窣声似在嘲笑我无端的寻愁觅恨,它们只看到了我的表面,无法明了我内心的痛苦,或许我一样拥有伪文人多愁善感的痼疾,但我真的不会无病呻吟。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场彻底的悲剧,而这悲剧的导演却与我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他不停的设置陷阱、设置障碍,在我每一条道路上铺上蒺藜、架上刀枪,连头顶都置上利斧尖刃,他不停的戏弄、折磨我,却并不让我痛快死去,他没有尽兴怎么会让我死呢?

    世上真正的痛苦,你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因为它已渗入你的骨髓,但这才是痛苦,正象悲哀,欲哭无泪,欲悲无声才是真正的悲哀。

    我的青春之树根植于一块畸形的土地,扭曲的枝干在变形的风中挣扎,伤痕累累的斑驳树皮是风雨洗礼的象征,树叶随四季转幻而变色,许是环境的关系吧,这棵树长得丑陋而慵弱,即便长出果实也是难咽的苦果……

    ……终于我送走了漫漫的长夜,迎来了另一个新的晨曦,在医院嘈杂的音浪中,我知道自己终于泅渡过痛苦之海,踏上了平静之岸……(以上文字摘抄于九一年十月十七、十八两天的日记。文字未作修改,似有几处不通顺的地方,我在写这篇回忆录每当不想动笔时,总是翻开这本厚厚的日记本,不是寻找灵感,也不是寻找记忆,只是以一种膜拜的心情,缅怀往事。文字很累,不停的被这个垃圾网站屏蔽文字更累,这网站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水平虽然垃圾,但这网站大多数文字比我垃圾万倍!我这篇真情实感的东西黄吗?你们发表的《如何读金瓶梅》、《少女之心胜过一切名著》……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出你们先人的丑啊!在此我毫不隐晦的声明,我看不起你们这个网站,更看不起你们这个网站大部分的人,要不是这个写作软件好用,我早就退出了!)

    也许是有心灵感应,一大早大哥和胖姐夫妇就赶来了,我强撑疲体,笑着同大哥、胖姐夫妇拥抱。静秀精神抖擞的从床上起身,也难掩惊喜,洗漱后张罗着卖来早点,五个人在病房里吃着豆浆油条,你争我抢的倒也香甜。吃完早点胖姐打开她那个鼓囊囊的牛仔包,从里面拿出五六包奶粉、麦乳精、两瓶十全大补丸、四盒人参蜂王糖浆、蛋糕、水果,堆满了一书桌,我看得回瞪口呆,这个礼可不是一般的重,差不多是胖姐那个旅社半个月的收入,无功不受禄,这都是些贵重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下?静秀忙着将东西往袋里装回去,口中说:“姐,你来看我们就是天大的人情,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收,你拿回去给家中老人补身子,情意我们领了,万分感谢,东西实在不敢收。”

    胖姐抢过她的袋子抱在怀里说:“妹儿,你不收就是对我们没早点过来看老弟有意见,东西又不值什么钱,我这个当姐的难道看望受伤的老弟买点东西不应该吗?你要我空手筛瓜的被别人笑话?今天这东西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不想认我这个姐!”

    静秀拿着东西的手愣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办了,胖姐话说到这个程度,她再执意将东西退给胖姐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了,眼睛无助的看向我,我还未说话大哥就出来打圆场说:“他们两口子有这份心,你们就领下这遍情撒,推来推去倒显得你们生分,未必人家这么远的背来你们再让人家背回去?”

    我知道礼尚往来,人情是把锯,你来我去。人和人的关系其实都靠人情往来维系的,一味索取而不给予只会让人渐渐疏远,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求的并不一定是利益,也许是亲情、友情,可谁心中都有杆秤,付出半斤,收回的应该是八两。憨直的人或许不会这么想,可憨直本来是愚蠢呆痴的代名词,这种人生存的空间有多大呢?这种人虽好相处,却易成为别人鄙视戏弄的对相。华夏自有三皇五帝以来便形成了一个功利的社会,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因理想破灭,世事和想象巨大的落差而经历那种撕裂的疼痛,原本的纯真(或许应称为幼稚,虽然纯真是个非常美好的词汇,但以世俗的价值观衡量,却变成了一个贬义词)会慢慢演变成低俗、市侩、奸滑,社会是个大染缸,每一张干净的白纸都会被浸染成污秽不堪,变得俗不可耐,在那些试图脱超俗世,幻想独善其身的如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归隐的陶潜们眼里变得肮脏下流、惨不忍睹,可伯夷、叔齐、陶潜他们的举动在世人心里不正是个笑话吗?不食周粟,你直接寻短见啊!躲在深山里采蕨菜吃,你们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江山易主,那深山不是周朝的吗?实在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到了极点!其结局是食蕨没有长生不说,反而变得枯瘦如柴,最后将父母给予的大好身体化成一具饿死的朽骨,如果他们父母死后有灵,也不能暝目吧!陶翁我就不腹诽了,给天下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文人留点面子好了。南宋大儒王应麟先生所著的启蒙读物《三字经》开宗明义道出了人性演变的秘密,人之初,性本善……。真正的大儒如孔子,王应麟都是胸罗万物,悲天悯人,以普渡世人为毕生愿望的圣人,应麟先生作《三字经》(后人有所增补)的初衷是希望从小培养一个人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毕竟少年强则中国强不是?可惜千来字的三字经最终抵不过现实教育的万语千言,残酷的社会赤裸裸的呈现它狰狞、毒辣的面目,它不惜现身说法,滔滔不绝的向世上灌输它的邪恶、阴险、狠毒。于是,三字经被束之高阁,(还有许多古代经典被批判,连《红楼梦》都作为淫书被封杀)并一度被批为封建残余,从而形成了百余年的文化断层。《三字经》不是什么奇书、大作,和孔圣人的《论语》什么的根本没得比,因此才被国人当作儿童的启蒙读物,而其深刻的内涵、文字中的精神恐怕连那些专攻国学的学蔗、叫兽、砖家也没几个能懂吧!

    赵德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给我说:“申老弟,这是那个黎旭明赔偿给你的五千块的医药费,你收好,我们镇政府,派出所可是费了不少的口舌才给你解决的。”

    胖姐摆功似的接口说:“那杂种砍伤了你还想不出钱,一味的叫穷哭屈,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做了坏事还想不负责任!后来镇里封了他的店子,要他那个伙伴喊来了他的父母,说要以故意伤害罪判他的刑,他才交了钱。我看他家里为了凑出这些钱也不轻松,堡里那个店转让了出去,才勉强凑够,本来加上你的杂七杂八的费用,我和你哥开了一万块的口,后来看他实在凑不出来,才罢了。”

    我接过那厚厚的一叠钱,心里虽然高兴,却也不无忐忑,想了下将钱递给了静秀,静秀却依然愣怔着,神情黯然,眼睛里泫然欲滴。当然不是喜极而泣,她内心的感受我可以说感同身受,黎旭明落到这个地步虽说咎由自取,却都是因她而起。唉!我内心叹息,抱了下静秀的肩膀说:“五千刚够医药费,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这样算了吧!”

    五千元在九一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我记得清清楚楚,八九年我们乡评万元户,四五万人的一个乡入选的不过五人,虽然讲谦虚谨慎的国人都晓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可是评上万元户的可是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的奖励哦,重赏之下有勇夫,很多人却连家中的固定资产都算上也凑不够一万元。五千元,一万元的一半,九一年的湖南农村可以造三间宽宽大大、澄明瓦亮的青砖瓦房,瓦房还可以用预制板出彩楼,这可是无数辛劳一生的老农民们的最高梦想。在农村,家中要是修造了这样几间房子,立即便成了鸡群里的仙鹤,要被别人羡慕死的,而家中的儿子要是没有娶亲的,那是要被无数家里有年龄合适的女儿的人家央求媒婆踏平门坎的。那样的房子是财富、是身份、是幸福的象征。我何尝没有做过盖几间这种房子的美梦呢?现在这种梦有变成现实的可能,造房子的愿望触手可及,我脑子里一时昏昏糊糊,觉得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护士走进来通知我去院长办公室一趟,我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在大哥、胖姐夫妇诧异、迷惑的目光中我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大哥听了面庞气得通红,五官扭曲,手拍书桌气咻咻咻的叫道:“无耻、混账、岂有此理!我回桂林找宏志过来,这些人太欺负人了。”

    我说永福公安局的颜局已经出面和医院领导交涉过,并说了刘姐和颜局商量过的赔偿金的数额,大哥鄙夷的说:“八千?八千就想摆平这么巨大的医疗事故?你的命才值八千元吗?八万!最低八万!医院不答应我们就和他们打官司!正好我这个律师也闲了很久,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大哥不是律师,但他天生一副好口才,精通法律、法规,很有浙江绍兴讼师的天赋,曾经给不少人当过辩护人,在我们老家很有点名气。

    大哥其实也算个传奇人物,他从小酷爱文学,十六岁开始发表作品,七几年的县办文学刊物邵东文艺,省办的杂志《湘江文艺》经常可以看到他的作品,大多是些诗词歌赋和散文之类,十八岁当兵,一到部队就是文艺骨干,师部的文书,但他恃才放旷,性格不为人所喜,当兵四年,入党提干处处被人卡脖子,记得他在部队入党时要地方上开证明时,当时的大队书记说:“这个人太傲骄了,就是本大队所有的人都入了党,我也不同意他入。”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太出众了也不是好事,大哥一生就吃亏在性格上,虽然有才,也有过机会,却一生郁郁不得志,做生意赚了点钱,可儿女不太争气,到老后很是凄凉。

    院长办公室位于医院新修的办公大楼八楼八零八号,里面宽敞明亮,装修豪华,面计有七八十个平方,所谓院长办公室可能有时也作为医院会议室使用,室中的那张巨大的长桌就是明证,这院长到是个奇葩,一般的领导办公室都是隐密的私人空间,怎么会和下属们共享呢?难道这人是个变态?是个暴露狂?喜欢玩真人秀,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所有的秘密?当然,他的办公桌和这张会议长桌中间有屏风,宽帘之类的隔断,到也没有完全连通,空间如此巨大的办公室真是气派的很,也许气派才是这个院长的追求。真相如何我们自然不得而知,此刻长桌一边坐了四五人,以王向阳为首,院长每天要日理万机,此刻正坐在那张办公桌后工作不缀,样子象极了古代坐于御案后的皇帝。呵呵,在臣民的注视下工作是不是更有成就感呢?

    王向阳看到我们一行五人走进办公室,面色微变。协议的协和威胁的胁可是一个读音,而要形成威胁,首先就要聚势,而势的形成不外人,人多才能势众嘛。他本以为参加协商的我方最多一两人,所以院方准备了五个人,就是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我,然后才以胁助协,可以从容圆满的完成他们的工作。此刻双方在人数上势均力敌,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王向阳自然有些不高兴,有心要再叫几个人过来助阵,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医院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却没有多少闲人供自己驱使,九一年医院那种单位里人浮于事的现象到还真的不多。

    王向阳这种人很难让人心生好感,一脸阴险奸诈,又爱装出一幅官威十足的模样,这种人即便有点本能,在仕途上也很难进步。我心中真的看他不起,在大哥胖姐夫妇,甚至静秀都已在椅子上坐下后,我声音不阴不阳的说道:“王大院长把我召唤过来不知有何贵干?昨天你借烟遁一走了无消息,害得我惶恐不安了一夜,我是患者,精神受到折磨对身体恢复不利,这个做为医生出身的王大院长不会不明白吧!大家都是明白人,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好了,你们对发生在我身上的医疗事故到底是什么态度?你们医院领导内部经过一夜的磋商,制定了什么解决方案没有?现在可以将方案说出来,看看我可以接受不?再次申明下,我是患者,没有时间,实在耽搁不起。”

    大哥向我微笑眨眼,对我说的这番话意甚赞许。王向阳自然不知道大哥和赵德平是什么人,潜意里或许认为他们两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市公安局政委袁宏志,心里肯定是发虚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是真的袁宏志,比他也就高过两级罢了,半级都是大山,就不要说两级了,王向阳此刻的态度值得夸奖,诚惶诚恐不说,神情更象在严厉的公婆面前的小媳妇般,还不能装出一幅受委屈的可怜样,那样会给上级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官场上的人个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他清清嗓子正要说话,里面那个坐办公桌的终于办完公,起身移椅,那椅子虽然名贵豪华,依然咯吱出声,此人才是医院真正的一把手,出场的气势自然与众不同,他扬眉扭肩揉腕,一幅辛苦至极的模样,人民公朴吗,为人民服务受苦受累是应该的,倒不是刻意表现给别人看,纯属一种习惯动作而已。他还未走到长桌前就打了几个呵呵,说道:“不好意思啊,有点紧要的公务要处理,怠慢了大家,请同志们原谅。”他走向长桌的一端,那个位置在我们乡下摆酒席时可是有讲究的,那个位置叫上席,是最为尊贵的位置,一般都是那种年高德劭的,最为重要的人物坐的。当然,院长便是最重要的人物,老大吗,坐上席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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