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灵堂除了一张放大的照片,其他什么都没有。瑞子东张西望,却是连骨灰盒都没看见。
看着瑞子疑惑的表情,秋潮心里很清楚是为什么。
有一次乐乐生病了,他和清韵送乐乐去宠物医院时,看见一个老婆婆的狗狗因为年纪大且患了癌症,没办法治疗,只能进行安乐死。
年迈的奶奶一个人抱着狗狗坐在医院的门口,狗狗痛苦的喘着粗气,老奶奶轻轻安抚着它,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它顺着毛。
“安安啊,你先走,先去探探路,我啊!再过一段日子就来陪你,下辈子啊!我还养你。”
奶奶的声音微微哽咽着,布满皱纹的脸上划过泪水,狗狗痛苦的呜咽声似乎是在附和着这个下辈子的约定。
清韵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哭的不行,抱着乐乐的手都在抖。
秋潮只能轻声安抚着清韵,面对这个女孩子的恐惧,除了安抚,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那个时候清韵就说,如果有一天乐乐或者她死掉的时候,一定不要让太多人看到,因为不想再弥留人间之际,带给任何人太多悲伤,所以如果有一天她死在他的前面,希望他可以在葬礼以前就把她的尸体火化掉,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骨灰扬掉。
“你要相信,我会变成千万道风来到你的面前。”
秋潮知道,这一切都是根据清韵所想要布置的,她希望不会有太多人为她的离世而感到悲伤,所以这一切不像是个葬礼,更像一个缺了一个主人的茶汤会。
秋潮就这么站在走廊上,可以想象那个人站在这里时看着窗外飞雪的样子,那时候的风会不会也像此刻般凌厉,这般寒冷刺骨呢!
“我知道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秋潮的思绪,秋潮偏头看着个男孩走近靠在走廊上,男孩比他矮不了多少,眼睛有些浮肿。
秋潮偏过脑袋,看着院子里盛开的那盆梅花,垂涎欲滴的红似乎要滴下来。
“我也知道你,瑜欢?”
“哦,我姐说的吧?”
“对,以前,你们分开以后她经常和我念叨你这个弟弟。”他把眼神从梅花上转回来,看着那个男孩。
“可惜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少年有些丧气的低头,眼里的失落快要低到雪里。
“那个时候你太小了,能做的有限。”
“是啊!你是秋木吧?”
秋潮有些震惊,这个称谓是他和她之间独有的,除了彼此谁也不清楚由来。
“你不用吃惊,我见过你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的就是秋木。”少年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递过来一张四周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秋潮和清韵有着时光早已带走的青涩感,还有乐乐,那只被养的发胖的狸花猫。
少年把照片反过来递给秋潮:‘TO 秋木:感谢时光相遇,未来定不负你我。’
“你姐姐和你说过我吗?”那熟悉的字迹,能想象当时那个女孩写这句话时候的雀跃和欣喜,她向来是这样,从来都不吝啬情话。
“没有,两个月以前,我不知道她在哪,我以为她在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后来妈妈收到了她的信,我们才知道她在这里,还剩两个月的时间。”男孩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
“两个月以前?”
“是啊,,两个月以前。”秋潮听着瑜欢的话心里充满了疑惑。
瑜欢没有看秋潮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
原来那件事过后,清韵并没有和她妈妈回那个家,对于清韵来说,她的家早就在她父母分开谁都不要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这些年她一直住在这个小小的镇上,除了诺依,谁也没有联系。
“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只是说姐姐生病了,不方便到家住,可是明明都生病了,为什么不能回家住。”少年眼里很不解,不甘心的看着秋潮。
“原来当年她没有回家,那这些年都是她自己扛过来的吗?”秋潮想着,心里隐隐泛着疼,她那么害怕孤独和空旷的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瑜欢,你姐姐希望你能好,她那么善良,不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别追问原因了,如她期待的,好好生活。”虽然他迟早会知道真相,但是他没脸说出来,怎么说?他没陪着她,无论什么原因下,这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一见面就得知姐姐生命只剩下两个月时间,十几年的分离,两个月的相聚后永远的分离,他又怎么告诉瑜欢当年的悲剧呢!他不知道怎么弥补这个小小少年的悲痛和愧疚感。
“瑜欢,再过段时间,春天就到了,你姐姐说过,她会化成千万道风回到我们身边的。”
一缕一缕寒风侵袭着装满悲伤的众人,下午的时候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模糊中,似乎只有那株梅花依旧艳丽的立在雪地里。
下午三点,众人都聚集到屋子里,主持葬礼的是诺依,秋潮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清韵奶奶和瑜欢在场,她的父母并没有到。
“嗨喽,哈哈,是不是很意外会见到我啊?放心啦,这可不是什么恶俗的游戏,只是我留下的一段MV啦,不要害怕好不好!社会主义青年们。”投影仪上突然闪现出一个单薄女孩的身影,带着一个毛绒绒的帽子,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后,微微顿了一下。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站在老人旁边的女孩儿却突然泪目了,众人缄默着看着大屏幕。
“你们别难过好不好呀?我好好的,我终于脱下这些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的东西,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对不对?”视频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秋潮痴痴的看着那抹鲜活的身影,下一刻,屏幕却突然漆黑一片。
秋潮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就听见里面继续传来声音。
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似得,黑幕那头突然传出了声音“没事,我关了摄像头,还是这样说话好一点。我知道你们都来了,我一直想着最后再见你们一面,好好和你们说说话,可是你们知道,我最害怕当面的告别了,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和你们告别,对不起啊,原谅这么任性的我吧!我还是有很多遗憾,没能看到你们这群人往后的幸福,真是可惜啊,所以你们得答应我,以后你们一定得幸福,这样我才能不留遗憾啊。 我很快乐,这人世走一趟,很庆幸遇见你们。”
声音停了很久,似乎是确定不会再响起来,一个身穿黑色大衣卷发的女人走上前去把U盘拔了下来,众人缓慢走上前去把手里的鲜花放在那张照片的面前。
那个女人拔了U盘没有停留就直接朝外面走去,秋潮来不及放下手里的花,把花塞进瑞子的怀里,在方玉和瑞子的目光中冲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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