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一下

矫情一下

金龙街上，被烤肠的香味吸引，拉着孩子和她爸去振兴鸡排排队买烤肠，一个身穿迷彩服的老人上前搭话，大体意思就是向我们要钱。老人大概60多岁，衣服还算干净，我拉了一下孩子爸，他没有理我，我回头说：没有零钱，都用手机买东西。老人说：那你给我买个烤肠吧。

饭点儿了，他应该是饿了。他要的是吃的，我当然要给他买一个烤肠。其间，孩子一直拽我，她不同意我这样做。孩子爸爸低声埋怨我：你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这样。

我忽然意识到，也许孩子爸爸是对的。太多因为善良付出沉重代价的例子在告诫我们，首先应该学会的是自保，从学习冷漠开始。他担心的是孩子会效仿我的行为。虽然我特别希望我们的孩子有善良的品质，但我更担心她的善良会成为伤害的帮凶。那一瞬间，我忽然害怕了。烤肠好了，拿到烤肠的老人向我道谢，我居然没敢再看他一眼，真的觉得他很可能就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坏人，只希望他快点离开。

孩子因为我给老人买了一个烤肠生了我的气，直接甩开我的手就走了。这反倒让我觉得稍稍放心了一点儿。至少她对我的行为是不认可的，那她就不会效仿。

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善良总是没有错的，但此时弥漫在空气里的只有一个妈妈的矛盾。

上了车，孩子还在生气，是很生气，气到开始流眼泪：“我昨天刚看了一本书上说，有一个人故意说他钱包丢了，和别人说要点钱买回家的车票，其实他对每个人都是那样说的，他就是骗子故意骗钱的！”

是啊，原来已经有很多人在以各种方式帮助我们教育孩子该怎么做。

孩子边哭边说。她一定是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不辨是非，不听劝告的妈妈。我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她显然对我不放心，因为直到睡前还在警告我：如果你再给那种骗子买烤肠，我就不原谅你了！

到家后，孩子去写作业了，她爸爸问我记不记得十多年前我们在四川遇到的一件事。我当然记得。那时的我们俩都还在读书，是典型的穷学生，带响声的那种。有一天，我们在街上看到衣着整洁的一家三口蹲坐路边，前面摆着的一张纸上写着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行李丢了，没办法回家，希望路人接济。孩子爸爸（当时还是男朋友）立刻掏兜，连同我口袋里的十几块，一共四十多块钱，全都给了那一家人。

那时的我俩已经相处多年，早已过了在对方面前各种表现的时候，一切都是自然流露。后来，我们从各种渠道的新闻里了解到这原来是一种新型的骗术。因为善良被利用，气恼的我还把那钱折算了一下，能抵十几条鸭腿。

真也好，假也罢，后来的多年里，我们还是那个样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样子，没做什么大事，却一直都是善良的人。十年前的一件事，至今还会被孩子爸爸拿来调侃。想当年的11路公交车票还是五毛钱。我上班等公交的那一站有个老头儿几乎天天在那要钱，有零钱的时候，我也会给他。有一天，他又和我要钱，我说，今天没有零钱，然后和他挥了一下手里的一块钱：就一块要坐公交车。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和我说：你坐车用五毛，你给我一块，我找你五毛……

如今，我们还是我们，却因为害怕孩子被善良所累而要刻意冷漠。今天的事情，我没有和孩子太多交流，因为我还没有从矛盾里走出来。只是，此刻，我还在自责，我应该在老人拿着烤肠和我说谢谢的时候，看着他回应一句：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