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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世界不只有童趣——聊聊顾城的诗

童话世界不只有童趣——聊聊顾城的诗

作者: 读思之所 | 来源:发表于2020-07-16 21:41 被阅读0次

    文/ 对棋人    

    初中时我曾在杂志上见过顾城的一张照片——面容温婉,头戴一顶奇怪的帽子。了解后我才得知这帽子竟是用蓝色牛仔裤的一条裤腿做成的。他的妻子谢烨说,顾城即使在睡觉时也不脱帽子,为的是防止梦境悄悄溜走。

    用数过脚步的布料来数梦,多有趣的一个人呀!我想我就是这样和顾城结缘的。

    顾城作为朦胧诗派的代表作家,被称作当代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亦有“童话诗人”的别称,其在诗歌中构建的童话王国像桃花源一般令人神往而又如雾中花、水中月般若即若离。

    今天咱们就来分析顾城诗歌中童话世界的建构,并探究其深刻的内涵与意义以及其局限性带给我们对生命的思考与启示。

    童话世界的建构

    顾城的诗歌创作在前后期存在较为明显的转变,但纵观作品,其童心、童趣以及对于童话美的追求未曾停息。

    首先,具有浓烈童话色彩的诗歌意象是童话世界的内核。

    所谓意象即指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它是诗人刹那间情感与思想的直观表现。

    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顾城写道“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顾城直言诗歌中的自己是个孩子,甚至认幻想为“妈妈”,他的手中有彩色的蜡笔和心爱的白纸,笔下是“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淡绿的夜晚和苹果”、“早晨的露水和微笑”、“长满淡淡茸毛的丘陵”、“燃烧的烛火和枫叶”、“玻璃糖纸”、“树熊”等等;在《别》中还有“手帕”和“彩蝶”;另有卵石、双星、银雾、小泡、云朵、蒲公英……这些意象都以普遍的自然景物为主,而又奇妙地组合在一起,就像儿童彩绘故事书里的插图,宁静纯美,读着读着,一不小心就陷入了顾城编织的七彩童年的回忆里。

    而拟人和联想手法的运用连成了童话世界的围栏

    顾城赋予一切事物以人的感官体验,甚至是心理活动,在他的眼里,云朵会像撒娇的小女孩一般缠住风筝,而树枝会像淘气的小男孩一般把天空戳出窟窿,丘陵会陷入爱河,小花很有仪式感地要过生日、小动物会呆呆地发愣……他以孩子般的视角和心态去看待和展示一切景物,去关照和体会所有生命,打破现实世界的层层束缚,甚至把自己完全融入进去,像熟睡的孩子呢喃的梦呓。一句话就是一首诗,一首诗就是一场人间的梦,自由灵动,充满童趣。

    童话世界深处的内涵与意义

    其一,顾城以童话世界为营,去探寻与回归生命的本质。

    顾城属于在文革期间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但顾城的诗没有北岛的直抒忧郁,也没有舒婷和梁小斌的批判现实,而是用浓郁的童话色彩来打破和超越文革时期文人僵硬的思维方式。

    顾城是个注重自我感觉的诗人,他用细致的双眼和澄澈的心灵来观察和感知自然中的一切事物,用灵魂与它们对话,然后将过滤掉杂质的纯粹呈现在读者的面前——这是世俗之人不曾看见也闻所未闻的景象。

    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也是顾城经常思考的问题。

    例如在《远和近》中他写道:“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远和近在距离上的强烈对比与颠倒象征了现实社会中扭曲的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因为种种不和谐与芥蒂而逐渐疏远,从中可以窥见顾城在背离世俗后孤独的心理感受,他同时也表达出对于人性回归自然的向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我想这正是顾城追寻的生命相融的极致境界

    顾城的目光还延伸向人类群体,用“顽童”一般的身份与那个社会逆向而行。

    其二,顾城还用夸张与诙谐的寓言诗来揭露和讽刺现实社会。

    例如他在《水龟出游记》中讲述了怯懦无知又盲目自大的水龟以“祖传”的硬壳为宝,最后被农夫抓住再难脱逃的故事,他在最后写道:“但愿水龟不是在咒骂祖先,没有告诉他这样的戒条:坚固的城堡也会变成坚固的死牢”,不仅讽刺了像水龟一般畏惧并逃避现实、妄想能逍遥安逸的人,同时对他们表达出告诫。反观现实生活,依靠家庭背景而自以为是的人屡见不鲜,和水龟何其相似!而在《商人、马夫和洪水》中,他通过描写在洪水灾难中商人为自救而残杀车夫,事后却又将罪恶归咎于洪水的故事,用极具讽刺的笔调揭露了人们为利益而互相倾轧的丑恶嘴脸,以及心安理得的心理状态,同样发人深省。寓言诗的魅力就在于此:短小精悍而又让人照见自己的内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童话世界的局限性与生命启示

    正如顾城在诗中所说,他一直想要做一个“任性”的孩子,他的童话世界虽然在笔下丰盈饱满,但终究只是浪漫的诗人用文学手段构建的一座精神象牙塔,难以抵挡现实生活的冲刷。当他穷极一生精心建构的童话王国在现实中轰然倒塌时,他自己也倒在了城墙之下。我们都知道,顾城在辞职后隐居新西兰北部的激流岛,用真材实料搭建了他理想中的“女儿国”,与谢烨和英儿共享“三人世界”,最后无法接受二人的相继离开,杀妻后自杀。如此惨痛的人生结局为他的童话世界涂抹了一笔触目的鲜红,更为文学史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与叹惋。

    其实作为同行与好友,舒婷也许较早地意识到了这个潜在的问题,她曾经给顾城写过一首诗。

    《童话诗人——给G·C》

    你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

    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

    你的眼睛省略过

    病树、颓墙

    锈崩的铁栅

    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

    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

    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

    出发

    心也许很小很小

    世界却很大很大

    于是, 人们相信了你

    相信了雨后的塔松

    有千万颗小太阳悬挂

    桑椹、钓鱼竿弯弯绷住河面

    云儿缠住风筝的尾巴

    无数被摇撼的记忆

    抖落岁月的尘沙

    以纯银一样的声音

    和你的梦对话

    世界也许很小很小

    心的领域很大很大

    舒婷这首诗非常精确地概括了顾城诗歌的特点,同时通过其中“相信了”、“就成了”、“忽略过”等字眼,我们不难看出舒婷也想借由诗歌对顾城表达一种提示。

    她先是说“心也许很小很小,世界却很大很大”,而在诗尾又说“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的领域很大很大”,这看似矛盾的两者之间实则构成了一种辨证的对话关系,在肯定顾城童话世界的同时,又含蓄地提醒他不要过于极端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是要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平衡点,才不至于在理想破灭时彻底迷失自我。事实上舒婷对顾城的启示有很强的普适性,令人醍醐灌顶。我想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他用诗歌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永远太阳强烈、水波温柔的世界,而自己却匆忙离开了它。

    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说艺术家都有一个共同特质,就是不喜欢生活原本的样子。窃以为然。

    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艺术家,我们可能难以用艺术的手段来重构生活,但我们可以带着一颗热爱生活又满怀理想的热诚之心,抬头看看太阳,和心爱的人走在大街上,我们还可以在工作之余略带距离感地陶醉于艺术家为我们建构的理想世界里,又可以适时抽身而出,不用承担与现实生活脱节的风险。我们往往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而我认为超越并不是终点,超越之后还能够回归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我的心爱着世界,她融化了,像一朵霜花溶进了我的血液,她亲切地流着,从海洋流向高山,流着,使眼睛变得蔚蓝,使早晨变得红润。”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原本就像童话一样美好。愿你我的理想都会在闪闪烁烁的阳光下芳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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