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读了一半,越来越向往汴梁百姓的日子——不是过节就是在准备过节,从皇帝到百姓,小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有滋有味。
我就想,河南这大火炉子,古时没空调没冰箱,夏天总该难过几天吧?
没想到人家依然活得悠闲自在。
从端午说起,如今端午不过老三样:吃粽子,赛龙舟,小长假旅游挤破头。
汴京的端午是这样的:
明显的更接地气更有气氛,吃什么摆什么供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需要提醒不需要宣传。还互相邀请吃饭,这对现代社会就是个妄想:有钱也没那时间,有时间还的有心情啊!
现在节日什么的不需要自己操心,自有商家提醒哄抬,有时单位也凑热闹,不过也是为了部门做简报需要,照片里欢乐就行。
书中没写龙舟赛,但实际上是有的。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渡》画的就是汴梁的龙舟竞渡。
金明池争标图来到六月,天气日渐炎热,汴梁人开启消夏生活——
街头巷尾有大小米水饭、炙肉、干脯、莴苣笋、芥辣瓜儿、义塘甜瓜、卫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鹅梨、金杏、小瑶李子、红菱、沙角儿、药木瓜、水木瓜、冰雪凉水、荔枝膏等等。这些摊子一般都是撑起一把大大的青布伞,当街一条床凳,货物就都堆在上面。
卖冷饮凉食的,只有旧宋门外两家规模最大,餐具都是银器。他们售卖的有沙糖菉豆、水晶皂儿、黄冷团子、鸡头穰冰雪、细料馉饳儿、麻饮鸡皮、细索凉粉、素签成串、熟林檎、脂麻团子、江豆碢儿、羊肉小馒头、龟儿沙馅等等。
假如风雅精致的老祖看到满大街光着膀子烧烤喝啤酒的我们,会不会又失望又怜悯?
再看怎么避暑?
到了这个时候,要么待在通风的亭子或者水边的水榭,要么待在高楼的高处,一面享受雪槛冰盘这类装有冰雪的器皿带来的凉意,一面享用冰镇水沁的冰凉瓜果,一面在流觞曲水中推杯换盏,一面享用苞鲊新荷等美食,远远近近都是一片笙歌,这种纵情享乐,往往整夜不歇。
吃着绿色食品,住着楼台水榭,吹着自然风,哪里用得着空调。越来越觉得,人类很多发明都是补丁,用来弥补自己捅的窟窿。
流觞曲水宴若只是吃得别致,玩的有趣,现代人动动脑筋也能复制,然而有一样恐怕永远学不来比不了,就是宋词。
六月没有节日,却依然有热闹看,六月六是崔府君的生辰,很多人赶到城北的崔府君祠供奉祈福,盛况空前。六月二十四日则是灌口二郎神的生辰,祭祀活动尤为盛大。
从早上开始,就有百戏表演,像上竿、趯弄、跳索、相扑、鼓板小唱、斗鸡、说诨话、杂扮、商谜、合笙、乔筋骨、乔相扑、浪子杂剧、叫果子、学像生、掉刀装鬼、砑鼓牌棒、道术之类形形色色的表演,层出不穷,表演一直延续一整天,要到晚上才结束。
过了六月来到七夕节,找半天没有提牛郎织女,七夕节在汴京看来和爱情没啥关系,仍然是全民同庆,举世同欢的日子。
*大人小孩玩具总动员
七月七日,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州西梁门外瓦子、北门外、南朱雀门外街及马行街内等地方,都有卖“磨喝乐”的。
磨喝乐是一种小孩样子的土偶。这种小土偶被装在一个雕刻精美、饰以彩绘的栏座里,有的还会用红纱或绿纱做成的纱笼装起来。特别精美的,还会用黄金、珠玉、象牙、翡翠来装饰,价格高的一对要值好几千钱。不管是皇宫大内,还是富贵人家,乃至平民百姓,都会买磨喝乐作为七夕节日重要的节令用品。
除了磨喝乐,还有很多新奇玩意儿在售卖。有用黄蜡制作的鸭子、大雁、鸳鸯、鸂鶒、乌龟、游鱼,都彩绘上色,金线装饰,这些东西和他们模仿的那些动物一样,能在水面上浮起来,大家都叫它“水上浮”。
还有的在一块木板上放置一层薄土,种上粟的种子使其发芽。木板上还放置上小茅屋和花木,摆放一些农家田舍的小物件,看起来是一个农家小村子一样,这种小玩意儿叫“谷板”。还有的在瓜上雕刻出各种花样,叫作“花瓜”。
还有用油、面、糖和蜜做成的笑脸娃娃一样的面食点心,叫“果食”,果食有各种各样的造型,奇巧百出,常见的有捺香方胜。
要是你一次买一斤,里头就会有个果食像披着盔甲的门神造型,这个造型流行已久,但大家也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讲究。大家把这个叫“果食将军”。
还有人把绿豆、小豆、小麦放进瓷盆里,倒进去水,等它们发芽几寸高的时候,就用红色和蓝色的丝线把这些嫩芽捆扎起来,这个叫“种生”。上面这些玩意儿,都有人搭起彩色帐幕售卖。
查了一下,“种生”也叫生花盆,是用来求子的。据说有多年不育的夫妇七夕“种生”后有了孩子。
*穿新衣,戴荷花
七夕前的三五天,街上特别热闹,车水马龙,满大街都是穿着罗绮新衣的人。有人会现采待开的荷花花苞,连在一起做成双头莲的样子,玩赏一番,带着回家时,路上的行人看了往往感叹称赞。
这一天,小孩子手里要拿着新买的新鲜荷叶,这是在模仿磨喝乐的造型。年龄不大的孩子,都要换上新衣服,还要比比谁家穿得更漂亮。(宋)执荷童子
*乞巧
初六日和初七日的晚上,富贵人家就会在家中庭院里搭建一个彩楼,这个叫“乞巧楼”。楼下摆放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针线等物品,男孩子要念诵诗句,女孩子要展示自己的女红,然后焚香礼拜,这叫“乞巧”。
七夕的夜里,女性会对着月亮穿针,也有的人会抓只小蜘蛛装在盒子里,第二天早上打开盒子,要是蜘蛛的网非常圆正,这就是好兆头,叫“得巧”。
小时候也过七夕节,远没宋人这么丰富多彩,只剩了做巧果这一项,天气晴朗时也跟着别人夜观星空,看牛郎织女星是不是到了银河的一侧。
自从七夕节被搞成了情人节,好玩的传统就被烂俗的鲜花巧克力替代了。不相信爱情的时代却隔三差五一个情人节,结果是大孩子没被催迷糊,小学生倒学会了送玫瑰表爱情,不过也正常,宝黛初会时也就六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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