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汤里并没有让人忘记一切的神药,有的只是呛鼻的酒气。
说是孟婆汤,其实卖这汤的不是孟婆,喝下这汤也不能转世。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但我还是喝了进去。杀完人后,喝上这一口烈酒,不能忘记一些什么,但总可以冲淡一些什么。
此时我一身常服,也如普通姑娘一样,梳着两条粗辫子,喝了酒,脸就红起来。
对面那个人,从我进来,就一直盯着我看。他看过来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手自然就按到了剑柄上。
但他的目光很柔和,没有杀意,也没有旁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他看着我,就像看着离家好久,一直不肯归去的妹妹一样。
或许是我真的有几分长得像他的家人吧。我喝下酒,心情舒缓了一些,索性看了回去。
我们四目相对,他忽然开了口。
“血煞也有女杀手了吗?”
他看着我,眼中并无敌意,甚至在他眼中,我竟看出了一丝怜悯。
“的确,血煞没有女杀手。”
“那你?”
“我不是女人。”
他一愣,转而又笑了。
“也是,进了那鬼门关,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
他把目光收了回去,望向了窗外。此时窗外春色正浓,两只燕子就在不远处的枝头上呢喃。
世间如此繁华,但我心如死灰。他说的没错,进了那鬼门关,从此我便不男不女,只是一把杀人的利剑。
“袁家人的命不好取吧?”
他望着窗外的春色,却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
可我并不觉得奇怪。能一眼认出我是血煞之人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之辈?而能知我刚刚执行了什么任务,那更说明他不是一般的人。
他既知道我是血煞的人,又知我杀了袁家上下三十几口人,为什么他却不对我动手?难道他是畏惧血煞?或者说,他与血煞颇有渊源?
这些问题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我便放下了。有些问题,不必非要知道答案。就像有的人,不必非要有什么纠革。
“小二结账。”
我摸出铜板,准备走人。
“喝了孟婆汤,你该重新做人。”
在我倒下之前,我听到他这么说。
再醒来时,我在一艘船上。
“囡囡,你醒啦?”
一位老婆婆把我扶起来,一边端过旁边桌上的一碗水。我的头很痛,口很干,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甚至这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接过碗,把水喝干了。抬起头,看着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你是谁?我是谁?”
“你是囡囡啊,我是婆婆啊。”
“囡囡?婆婆?”
“是的,囡囡,你回家了。”
软帘一掀,有个人弯腰走了进来,他坐在我的床头,看着我,就像看着离家好久,终于归来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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