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月,甲午日,天子谒高平陵,大将军曹爽与曹羲、曹训诸兄弟率领禁军千人随天子车驾同往。
是日,太白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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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中,司马懿望着密道内,长子司马师这些年来招募豢养的三千死士,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三千人,再加上自家长子的骁骑营,要控制京城虽然略显不足,但自己的优势,便在于这秘密隐藏不被他人知晓的三千死士,他相信,只要自己动作够快,大局可定!
“诸位,大将军曹爽逆天而行,已然人神共愤,今日,老夫便要仰仗诸位之力,为国除害!”
“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三千死士厉声喝道。
“好,师儿听令!”司马懿用低沉的声音发令道:“待会你亲自率领二千死士与骁骑营,沿大道东进,暂屯于司马门,待为父入宫请得郭太后旨意,再听我调度行动!”
“诺!”司马师接令后,便开始指挥部众前往司马门了。
“昭儿听令!你亲率五百死士,前往司徒高柔、太仆王观、太尉蒋济、以及刘放、孙资诸位大人府上,让他们各自率领府兵,前往内阁兰台等候老夫,听老夫统一调度!”
“是,父亲!”司马昭领命而去。
“其余众人,随老夫入永宁宫,请太后诏!”
“是!”千余名死士闻令后,随家主出府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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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率千名死士出府以后,顺着东阳门街道东进,屯于宫城南司马门,扼守封锁了尚书台的大门。
司马昭则分派众死士,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各个老臣府上报信,司徒高柔、太仆王观等人纷纷率领着各自府兵,从司马门进了尚书兰台。
司马懿出府后,则向北而行,抵达了皇城西门神虎门,直入永宁宫谒见郭太后。
司马懿对郭太后说,曹爽背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今意图谋反,其罪当废。
郭太后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立即问道:“如今天子在外,如之奈何?”
司马懿回答道:“臣已有奏天子之表,诛奸臣之计。太后勿忧。如今情势危急,还望太后早做决断,赐臣一纸诏书,臣好名正言顺讨伐逆贼!”
郭太后虽然对曹爽的改制不太看好,但她明白曹爽不会是造反之人,只不过眼前司马懿与他的死士气势汹汹,惧怕之下,她只得从之,为司马懿写了一份讨贼诏书。
司马懿拿了诏书后,立即奔赴兰台,急令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一同写表,遣黄门送去城外宣告曹爽罪行。
而后,司马懿便开始调度高柔,王观等人了。
他令司徒高柔,假以节钺行大将军事,占据城内曹爽大营;又令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曹羲陵霄阙南禁军大营。
另外,他还遣人紧急关闭了洛阳城东西南北十二城门。
一切都调度好了以后,司马懿自引一队禁军死士,打算先占据武库,防止曹爽军营内的人抢先一步拿到库内的弓箭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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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司马懿父子率领大批死士开始行动时,大将军府中家丁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立即禀报了大将军夫人刘氏。
刘氏急出厅前,呼唤来了守府将官以及幕府幕僚,她急切的问众人道:“今大将军在外,司马仲达起兵何意?”
守门将严世说道:“夫人勿忧,卑职这就去看看。”
严世立即引府中弓弩手数十人,登上门楼观望。正见司马懿率领着众多禁军与死士,打算经过府前,严世立即令人乱箭射下,司马懿一时倒是无法从此经过。
“不想老夫今日受制于一门将!”
司马懿被乱箭阻路,一时竟也无计可施。
偏将孙谦见状,觉得司马懿手下人多势众,此时得罪他,非但不能阻止意外,反而会引火烧身,他立即扯住了正在引弓拉箭的严世,大声说道:“严兄,如今大势如何尚不可知,不可鲁莽!”
“孙谦,快放开我,你我受大将军之恩惠,如今正是报答之时,怎可误主公事!快放开!”严世大吼道。
可是孙谦却并没有听严世的话,就这样,两人撕扯争执之间,司马懿已然率军从阙楼下策马而过。
府内,司马鲁芝见城中事变,立即与参军辛敞、以及主簿杨综等人商议:“今太傅变乱,我等将如何处之?”
辛敞思索片刻后道:“府中尚有数百余府兵,依我之见,可引本部兵出城去见天子。”
鲁芝点了点头,他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辛敞急入后堂,取出两副铠甲以及刀剑,与鲁芝两人引府上百余骑,自洛阳城东青明门斩关夺门而出,避开司马懿的队伍,迂回南下寻找曹爽兄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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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陵霄阙下,曹羲中垒、中坚二军大营内。
散骑常侍司马昭与太仆王观二人来此,手执太后诏书,大声读道:“今大将军曹爽,劫持陛下,意欲谋逆,所有禁军立即归服太傅司马公调度,不得有误!”
所有禁军听了这话,不禁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说八道!”
这时,禁军中垒营军司马王成大步跨出队列,拔出腰间军刀,厉声喝骂道:“大将军怎么可能会谋逆,我看分明是你们心怀鬼胎!将士们,随我将这大放厥词的逆臣拿下!”
王成话未说完,一枚羽箭便穿透了他的胸膛!
司马昭手执弩机,冷冷说道:“如有不从军令,意欲与曹爽一并谋逆者,杀无赦!”
这时,阵中苏慕见情势危急,立即悄然退出了队列,朝着大司农桓范府上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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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范大人!大将军与陛下此刻正在城外高平陵,司马懿已然控制了禁军,情势危急,还望大人想想办法!”
桓范闻言大惊,他思索片刻之后道:“苏将军暂且回营,勿要让司马师对你起疑,老夫待会会亲自出城,为大将军筹划!”
“如此,便全靠大司农了。”苏慕见桓范有了主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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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何晏等人府上。
各路禁军分别将几府上下包围的水泄不通。
“尚书何晏、丁谧、邓飏,以及荆州刺史李胜等人与逆贼曹爽勾结,意图谋逆,现将众人羁押天牢,听候发落!”
“司马懿……”何晏与刚刚来府上做客、尚未来得及赴任荆州的李胜惊的目瞪口呆:“他不是……病重垂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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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已然算是尘埃落定。
司马懿占据武库,拿到军器之后,便立即引兵出城,屯于洛河之北,守住浮桥,等候着曹爽兄弟以及天子车驾。
司马懿见大局已定,于是开始思索纰漏之处。
曹爽一党,何邓丁李四人已然被捕,应当无人再可以提醒曹爽,为他出谋划策了吧。
不,不对,还有一人。
司马懿微眯双目,猛然想起,大司农桓范乃是一极有智谋之人,不仅早年与曹真是故交,如今更是大力支持曹爽,如若让他出了城去,只怕会激起曹爽的斗志,给自己带来麻烦。
“来人,快去大司农桓元则府上,请他来洛水相会。”
“是。”一名禁军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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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府内,桓范受到司马懿的征召后,稍稍有些犹豫,因此与其子商议,想询问一下儿子的看法。
桓范之子思忖半晌,然后对父亲道:“孩儿以为,天子车驾在外,父亲不如南出。”
桓范点了点头道:“吾儿所言甚是,为父这就出城去寻大将军,你快帮我取大司农印绶来。”
桓范准备好以后,上马向南直奔平昌门而去。
由于桓范听说司马懿已在宣阳门南洛水畔扎营,因此才选择从平昌门而出。
可是等桓范策马奔至平昌门时,城门早已关闭。
桓范记得,平昌门守门将领乃是自己以前的旧吏,名叫司蕃。
桓范从袖中取出一竹版,假称手中乃是太后诏书,他大声喊道:“太后有诏,可即开门。”
司蕃并没有立即打开城门,而是请求验看桓范手中诏书,他大声回复道:“请取诏验之。”
桓范叱骂道:“汝是吾故吏,何敢如此!”
司蕃见的确是故时主公大司农桓范,面情一软,因此开门放行。
桓范刚刚出城,便回头呼唤司蕃道:“太傅造反,汝可速随我去。”
司蕃闻言大惊,想要追回桓范,已然来不及了,于是立即差人去禀报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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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闻言,大惊失色,说道:“曹爽智囊出城矣!”
一旁,太尉蒋济倒是镇定自若,他缓缓说道:“驽马恋栈豆,桓范献策,曹爽必不能用也。”
驽马,即劣马。劣马惦着的只是马棚里的饲料。
蒋济说“驽马恋栈豆”,是将曹爽比做一匹驽马,只是贪图安逸,无远大志向。
司马懿思忖半晌,为了保险起见,于是召来了许允、陈泰二人,这二人平日里并没有参与党争,而曹爽对他们也并无恶感,所以司马懿才选择派遣他们去游说曹爽。
司马懿对二人吩咐道:“汝二人去见曹爽,就说太傅别无他事,只是削汝兄弟兵权而已。”
“属下明白。”许、陈二人领命而去。
司马懿又派人召来殿中校尉尹大目,将蒋济所写的书信交给尹大目,并吩咐道:“汝与爽素来亲善,可领此任。汝见爽,就说吾与蒋济指洛水为誓,只因兵权之事,别无加害之意。”
尹大目依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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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南九十里,明帝高平陵。
曹芳跪于先帝烈祖明帝曹叡墓前,燃香祭拜。
“陛下,已至未时,该回城了。”
曹芳并没有答话,而是望着父亲的墓碑发了会儿呆。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告诉大将军,叫他指挥仪仗,与朕一道回城。”
不多时,大将军曹爽督率着一千禁军仪仗,护送着天子车驾,缓缓北归。
就在这时,忽然自大道北面奔来几名禁军轻骑,看其服色,似是骁骑营的士兵。
几名士兵拥护着一位黄门策马而来,不多时已到了曹爽马前:“城内有变,太傅有表奏与天子,大将军速速领诏奉于天子过目!”
曹爽闻言大惊,他心中一震,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司马懿不是病重垂危了么!
曹爽恍然大悟,他用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路旁大石说道:“司马老贼安敢欺我!”
那黄门官下马后,捧着奏表跪于曹芳车驾之前。
曹爽接表拆封,抬眼望去,只见奏表中写道:
“太傅舞阳侯臣司马懿,诚惶诚恐,顿首谨表:
先帝诏陛下、秦王、大将军及臣升于御床,握臣臂曰‘深以后事为念’。
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专威权。群官耍职,皆置所亲;宿卫旧人,并见斥黜。根据盘牙,纵恣日甚。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共交关,伺候神器。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便为寄坐,岂得久安?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前言。
昔赵高极意,秦是以亡;吕霍早断,汉祚永延。此乃陛下之殷鉴,臣授命之秋也。
太尉臣济、尚书令臣孚等公卿群臣皆以爽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皇太后,皇太后敕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各以本官侯就第,若稽留车驾,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诣洛水浮桥,伺察非常。”
曹爽看完奏表后,既惊且怒,他将奏表掷于地上,愤愤说道:“哼!看来司马老儿是早有预谋!来人,去禀告陛下,就说城中有变,暂留车驾宿于洛水南岸。”
通报曹芳以后,曹爽命麾下千名禁军伐树为鹿角,又从南郊禁军别营中召来屯兵数千人,暂时据守在了洛水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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