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十多年,看到铺天盖地的福州政府宣传,回到儿时经常出没的三坊七巷。望着那打着三坊七巷的牌坊,实为外地游客而重建的小商品街。这仿古建筑加上游客的喧哗,让我心中泛起五味杂陈。不仅这景和观已面貌全非,而且原有的那韵和味,随着时间的飘逝,也已一去不复返了。
儿时福州城内小巷没有听闻中北京胡同那种邻里互动的热闹。它给人是一种宁静祥和的秘境。放学时,背书包的我从南街拐进小巷,会感到市区的喧闹声忽然被小巷旁高高的土墙和牌坊隔离开来了。那高墙背后则深深藏着大户人家的隐私。巷子两旁重重的朱色大门总是神秘关闭或虚掩着,人们出入时木门发出的吱呀声穿过小巷,很远都能听见。小时的我偶尔会扒着门缝往里探秘,那一线的景观够我暇想无限。
那时小巷里行人稀疏,只够两人擦肩而过青石板路面,宁静到你可以清晰听到雨点稀疏落在石板上的啪啪声。巷里七拐八弯,常常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常在巷里行走,我学会了从深巷传来的脚步声中辩别来人。
当年有些守旧的大娘还穿木屐,那响亮的硬木撞击石板声会让我精神一振,背正书包,规矩自我行为。当大妈出现在拐弯口时,无论我认识与否,微笑让她先过。所以多舌的大妈们总是在我奶奶面前夸我好乖。
塑料鞋是那时的新产物。穿它必是时髦年青人。每当我听到轻盈塑料鞋脚步从巷子另一端传来,总是在猜邻家比我大两岁漂亮的陈姐姐是否会迎面而来。未发育成熟的我那时已对异性有朦胧的美感。而她美到让我不敢正眼相看。在小巷与她正面相遇时,我总是羞红脸侧身低头让她通过。低头中瞄着她那双藕色细嫩小腿在眼前飘过。她身后那股轻风夹着土墙边青苔的清香,让我总要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上两口,然后陶醉在辛福感中跑开了。
我最讨厌的是穿布鞋底的大伯,居然在这么宁静的小巷中也能做到无声无息,在拐弯处猛然相遇会吓我一大跳。那年春天放学,我顶着阵雨飞奔回家,就是在这巷子拐弯处一头撞上了毫无声息出现的隔壁刘大伯。他踉跄中一把抓住即将倒地的我。我正恕气中他却把自已头上戴的斗笠按到我头上:别跑,下雨路滑。顿时让我愧疚和感激,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我走几步远后担心他淋雨又回头。但见他躲在门洞中朝我挥手:快回家。我眼晴模糊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样的景观和人文,新一代人见不到了,看着眼前重建的名为三坊七巷的商业旅游街。唯一可自慰地说:时代在前进,社会在进步。
私人版权,转载、摘抄请注明来源、作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