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

  2016年的这一冬天没怎么下雪了吧，没有雪，这个冬天是不是很寂寞？

       昨天就阴了一天，直到今天一早起来气温骤降，就是没有雪的消息。天空依然低垂着冷而沉阴的脸。

       下午三点多的天气，屋里的我忙着忙着，和所有忙碌的人一样，已经麻木了既阴的天空，似乎雪跟盼雪的心情毫无关联。雪——就是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地闯入了我的眼帘儿。那是我不经意抬头时看到窗外的雪在随风斜斜地掠过，极细小的那种。

      推门来到院里，雪一下子就吻着我的面颊了。我忽地一下子就景不搭词的想起了不知是哪位诗人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来，就连自己也觉得可笑的差点就笑出了声来。这雪，你怎么就来的一个招呼都不打的，也好让我这个期待你一整个冬天的盼者，为你准备一袭红色的礼服呢？于是，我痴想般地从心里说，这个时候所有看到触着你的人们，应该第一句说:“雪下大了……吧？！”哈哈，和你对话，虽无声，但我可以听到你来时的簌簌的声音，不然，我怎么会从心里有痴痴地和你对话的默契呢？

       反正我能听懂你的声音，虽你对我依旧是默默，我就姑且来一场说听就听的【听雪】吧。

      仰望天空，是看不到你的踪影的，你本来就是和瓦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的。早春的白杨树没有萌芽的欲动，笔挺地刺向天空，这是大西北冬季里独有的景色，那单一色的美，在《白杨礼赞》里有对你最美最崇高的诉说。红色的墙头瓦片上，此刻已集满你毛绒绒的兄弟姐妹，你空中舞动的美在驻足的这一刻，是独有的风景。风景在心里，不管有没有人欣赏，静静的，我在听你歌唱着迟来的冬之歌。

       我很喜欢唱那首"老掉牙"的经典老歌《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因为，此刻的雪花，当你悄无声息地随风飘落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会惊喜的"像个孩子似的，深情忘不掉……"是啊！你的洁白，你的簌簌，无不让我的内心会有莫名的悸动。

       当我们身处在红尘中，当我们看惯了聚在一起时迷离的杯光斛影，附炎趋势的巧妙人际，唯利是图的挖空心思，所谓"有钱人"的财大气粗，人说鬼话的言不由衷，不分善恶素养张口皆是"帅哥美女"的令人作呕，情感挫败的一醉方休，人不如人的低三下四，崇尚及时行乐的不醉不归，男女关系混乱、打情骂俏的习以为常，和悲观消极的灰色生活态度……此时，谁的心不会被你的到来而融化？而喜悦？而沉思？而显现昙花般心灵被净化的真善美？因为，只有假恶丑才是需要伪装的。

       此刻，我不能马上寻得高山旷野，用迎着的姿态与你共舞，我也不能以隐者的身份置身于空谷幽兰中聆听你旷达的心音和接受你的洗礼。我会在这个我所在的院落，我会头顶着你的脚步，触摸着你的指尖，随你的身影感受你来到我身边这一刻轻柔的抚慰，以及天地人和的极致和谐忘乎所有。

       车身会因为披着你洁白的绒被，乖巧地像主人身边的小马驹，让你有触手可及的安全感。沉睡的稻草垛被你抖落了一身的嫩白鹅绒，像是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如果此时仍像小时候那样有成群的孩子们围在这里嬉戏，也许这个稻草堆上会爬满浑身是雪的天真烂漫和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吧。依然瑟缩的枣树，是知道你要来为它加一件棉衣吗？不然，它的臂膀上怎么会露出棉花的颜色呢？枣树的心里也许正在感激你的给予呢，可是，可爱的雪花啊！你会吃到枣树到了秋天那浑身挂满的又红又脆又甜一串串的大红枣吗？可是，在每一个童话世界的故事里，为什么总有雪花的身影呢？除了童话的美丽，剩下的不就是愿景吗？

       此一刻，我在雪花的密集里，扑朔着放眼远方，眼前是仍在漫天大雪下熟睡的大地和灰色村落农屋的犬牙交错。也许，在这个已经过去的没有雪的冬季里，大地真的累了，迟迟不愿意苏醒过来吧？也好，借了雪的这一片柔软，刚好美美地睡上一大觉吧。哈哈！

       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没有雪的时候盼雪，没有雨的时候盼雨，辗转反侧的时候盼黎明，悲观失望的时候盼一根稻草的出现。我们为什么喜欢一场雪的到来？是惊喜。是雪花对枯燥的、乏味的、PM2.5的一整个冬季心情的洗礼，是人们对即将过去的种种烦恼琐事的掩埋，和对未来美好愿景的启及。随着雪花的愈加肆意，大人们喜悦，振奋了胃口，在这一场冰天雪地即将到来的傍晚，可以朵颐一顿火锅，吃一碗麻辣烫，咂一杯酒，情侣们也可以依偎在雪的世界里，进行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诉诸，和情话悄悄说。孩子们则会不顾雪扑湿了浓密的黑发，冻僵了的小手，以及浑身的雪片，可以在放学的路上迎着风奔跑，可以肆无忌惮相互追逐着打雪仗，也可以俯下身来跪在地上去堆个雪人 和自己眼里的童话世界。只要我们忘记家长雪天盼归眼神里的焦灼，我们就可以迟些回家，或者忘记回家，在这个难得的孩子们喜欢的洁白的世界里……

       天色随着大雪的继续逐渐向晚，在我回家的路上，昏红而泥污的街道华灯初上。纷纷扬扬的大雪在灯的眼帘下装点了回家人的梦，熙来攘往的车流也没有了往日的吵闹，有序有情。街道边踩着污浊雪水行路的人们，也不再是行色匆匆，慢步，有如电影里无数个路人甲走过的慢镜头，在雪的印衬下唯美，惟肖。

       小区里的塔松落满了斑驳的雪，静而美，一个孩子正在不知疲倦地堆着雪人。抬头，印满路灯红黄一色的夜空里，不停地有数也不清的雪花一片片在坠落，舔舐着我的面颊和双眼，冰凉而晶莹。家，就在眼前不远处等我。

       后来，一直到我要歇息，楼下依然不时传来孩子们雪中嬉戏打闹清脆的欢声和笑语，我知道，雪还一直在下，在这场阳春白雪的夜里，我听着雪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完）

       ——于2017年2月21日的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