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属的公鸡,今年属兔子,明年属猴子,我还没有属过猴子呢。”大宝说。她撅着小嘴儿,两只小手摆弄小碎花裙子上的蝴蝶结。
“我也属猴子。”小宝说。他一跳跳到大宝面前,脸凑过去,“我还没属过猴子呢。”
我呵呵笑起来,说:“你们怎么不属恐龙?恐龙多威风。”
大宝说:“恐龙我不敢属,太吓人了。”
小宝雄赳赳地说:“我敢属恐龙!我敢属恐龙!”说着把我买给他的《史前动物画报》找出来,“我就要属这种霸王龙。——爸爸,你给我刻一个霸王龙!”跑到我面前,指着画报,忽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我。
“行!”
“舅舅,我也要,你也给我刻一个……”大宝跑过来抢过小宝手中的画报,看了看,“太丑了,我要你给我刻一个兔子。”
“好!没问题!”
“我去捡杏。”大宝说着跑了。
“我也去捡杏。”小宝说着做了个一打马的动作,咔哒咔哒,撒欢似的也跑了。
母亲戴着老花镜,和姑姑坐在葡萄架下一边闲聊一边摘梅豆角,扯去豆角上绿绿的弦子,洗净,切成丝,晒干了冬天吃。她现在不信基督教了,因为那是西方白人的信仰。
姐姐和我太太玉真在捡杏,用棍子把杏打下来,地上落了一层。一树榛仁杏,吃不完,把杏肉晒干,拌上蜜糖,腌制起来。杏仁去掉外壳,稍微炒一下,或者捣成细粉,拌一点糖,冲水吃香喷喷的,小孩子们喜欢。
现在那两个小家伙,一个三岁,一个四岁,就上蹿下跳,帮忙捣乱,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大宝又提议去做“花窖”,把豌豆花掐下来,在地上挖一个小小的坑,把花放坑里,在地上找来一片小小的碎玻璃,盖上,两个孩子就蹲在他们自己做的“花窖”前指指撮撮,很好奇,很新鲜,研究半天。
我继续做木雕。
一块木头是有生命的。
它被雕刻成动物,植物,人,各种物件……它依然是有生命的,只不过这时它有了形质。
浪木的美是独特的。把它们从水底捞起,打磨,成为深沉的暗红,闪着内敛的光。它们的生命不因树的死去而终止。只不过它们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蚱蜢,螳螂,蝴蝶,蜻蜓,狮子,老虎,狗,猫,樱桃树,杏树,花儿……,死了以后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人也一样。不会真的死亡,他会轮回。人真正的生命是他的元神(灵魂),肉身像一件衣服,披上去是生,脱下去是死。生生死死,人在不同的时代里穿着不同的衣服,扮演不同的角色,做着大同小异的事。然而生命永不止息。
我们周围的一切,人,动物,植物,没有一样是陌生的。爱过的人,恨过的人,都是熟人。只是,我们都不记得他们了。就像演一场场戏,每个人在不同剧目里扮演不同的角色,古装剧,谍战片,乡村戏,现代剧……变换着不同的性别,年龄,每演一场戏我们都那么认真,投入,一场接一场,一幕接一幕……
小时候我能看到人都是沙子构成的生命,宇宙万物有它的形质,颜色,存在的状态,我看到了事物呈现的分子结构。现在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然而却理解了佛说的: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幻象。
之所以看不见了,是因为违背了善良的本性,做了错事。我明白了做错事时感到周围有无数密密匝匝的眼睛静静盯着我看,那是天使的眼睛,是神的眼睛,超越无数时间与空间,在观察我。
人是宇宙的一粒子。修炼的人走一条返本归真的路,坚苦的修炼会改变身体分子的成分,修成时看上去是金子,金沙。宗教绘画里神的头周围有一圈光,那是智慧的光,是他思想发出的光。神佛光焰无际,无论身体还是思想,他生命的本质已经不同。
不修炼的人永远是泥沙。岁月的长河流走了多少泥沙啊!
“东哥,帮个忙。”
我抬起头来,玉真端着一大盆杏趔趄着走进来,头发黏答答贴在脸颊上,她身后是夕阳通红的影子。
(全文完)
注:天目,在人的两眉之间,往上一点,在连结松果体这个部位上,道家叫做泥丸宫。不修炼的人没有能量,不具备使用它的能力,不能经常看到。天目用时间久了会关闭或者伤掉。
文中的“我”能看,但看到的是美化了的。实际情况可没那么美好。
网友评论
第一篇小说,能得到您的鼓励是非常好的!😄😄
谢谢您读这么幼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