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昆德拉像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米兰-昆德拉 (1929～ ) 年 捷克作家
有时我是很佩服有一些小说的作家，他们常常将一些不同的时代，不同类型的人和事，顺手地拈来，揉进了他自己的小说中。不管是历史的，还是现实的，也不管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都能够杂揉在一起。就像是一堆散落在四处的零部件，即可随意地拿来摆弄，又可组装成各自独立的性能各不相同的机器来。这大概就是作家的本事和他的可贵之处。
莫言曾在一次演说中说；我看过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和《为了告别的聚会》的小说，很是喜欢。他跟很多的拉美，美国的作家不太一样，他是生活在奉行极左体制的国家，他的小说是政治讽刺的小说，充满了对极左体制的嘲讽。小说中的讽刺有一点像黑色幽默，又不完全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而且，这一种对极左制度的嘲讽，很能够引发中国人民对“文革”时的记忆，人们很容易对那一些描写心领神会，很值得一读。他的小说在结构上很有特点，除了情结故事，还穿插了大量的议论。可以说，没有议论就没有昆德拉，其中很多议论很精辟，很深刻，表现出他的与众不同的思考。
小说描写了男主人公托马斯医生和两位女主人公特丽莎和萨丽娜之间的情感生活，但是它不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简简单单的三角性爱的小说，而是一部富有哲理的小说。小说从“永恒轮回”的讨论开始，把读者带入了一系列问题的思考中。比如，轻与重，灵与肉，比如，当一切都被背叛之后，她们都在怅然若失中体验到了生命之轻，体验到了生命之轻的美丽和失落。作者昆德拉自己都说；小说的人物并非来自母体，而是源于某个语句，某个隐喻或某种情景。在他的小说里，人物的性格，流畅的情节，观念的讨论，都水乳交融地组织在一起，丝毫不会感到牵强附会，也丝毫不会感到不厌其烦。轻与重，灵与肉，偶然与必然，忠诚与背叛，作者都用具体的人物和情节一一来阐述，阐述他对这一些晦涩的哲学概念的理解。
我以为，托马斯医生经历了一个由重变轻，同时又由轻变重的过程，当然两位女主角也是如此。这些在生命之轻的虚空里漂浮的人，有的时候找到了新的责任或值得珍惜的价值而又转向了重，有的则迷恋于轻之美丽，在惆帐中化为轻盈的尘埃。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有些看似轻如鸿毛，却让人难以承受，有些看似重如泰山，也却让人难以仰望。
还是有一位学者说得好；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即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又不能在来世里加以修正。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检验哪一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压倒他们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我又以为，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生命的存在和价值的存在，生命只是一个过程而已，价值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在作者看来，人生是一种痛苦，这一种痛苦来自于人们对生活的目标，对价值的选项的错误选择，对生命价值的错误判断。世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的目标，价值的选项而孜孜不断地追求时，殊不知，目标，价值本身就是一种空穴来风，虚无缥缈的事。
小说结束了，托马斯和执着的特蕾莎最终在一起了，但他们又在一次车祸中都死去了。耗尽了生命能量的托马斯最终走向了存在的极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从托马斯的一生我们可以看到，追求意义和原则的生命之重所能体验的沉重与痛苦，到结束却以生命之轻得以来解脱。轻与重的区别，不就是稍纵即逝，轮回转世的吗 ？
捷克的一位读者说；我要对昆德拉感激不尽，他的小说使我坚信人类一定会生存下去，世界一定会生存下去。我全心全意在这个世界上所信仰，寻求和热望的一切都将恢复其人性的面貌。感谢作者是因为在这个悲剧的今天，他使我比任何时候更强烈地体会到，面对不朽的东西，即使死神也无能为力。当然这一位读者也说出了我想要说的话。
还有那么一点时间，我想抄录小说中的一段，以食我自己；历史如同个人的生命，捷克人仅有一部历史，他和托马斯的生命一样，将终结于某一天，无法上演第二回。三百二十年过去了，到一九三八年，即墨尼黑会议之后，整个世界决定将捷克人的国家牺牲给希特勒。他们是否该奋起反抗，和数量是他们八倍的敌人孤身奋战？与一六一八年的所作所为相反，较之勇气，他们表现出更多的谨慎。他们的投降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结果是彻底丧失了作为一个民族的自由，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较之谨慎，他们是否更需要勇气？到底该怎么做？
看到作者如此以这样的沉重心情，对自己国家的描写，还会去承受那生命的之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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