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到苏昏,是在百乐门舞厅那针扎灼眼的彩灯下,那天雨很大,她的旗袍开着高高的叉,用红色绣线勾的朵朵杜若贴在她身上,勾勒出身形,那花儿似开在她身上一样,和她身后的光相映着。
苏昏的嘴唇很好看。
两瓣花朵儿似的轻轻挨着,只叫我口干舌燥。
她冲我笑着,唇色鲜艳,笑得很好看,丹凤眼眯成月牙儿,我却觉得心被狠狠地抓着。
“阿昏,和我回去,咱们回家。”
我走进两步,步子颤的不行。话未出口,两行泪便直直淌了下来。
我不知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心里有多苦,那痛失爱人的唐玄宗可是心酸的拿不起玉玺。
那雨似从天际泼下一般,直愣愣得将我从头浇到脚。
她不笑了,向前走了两步,离我近了些,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夹杂着湿润水汽的脂粉味。
苏昏点了水红的手替我将那一撮一撮贴在面颊上的湿法别到耳后,眼中闪着火光,似是要讲我整个人在这阴雨中烧开。
“沽川。”
我不敢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我恨不得藏下我的头颅,我死命含着泪,低头盯着那湿透的鞋尖。
“你是大夫,大夫是要救人性命的,对否?”
我猛地抬起。
“阿昏,我不做大夫了,不做了。”
我知道此时我定然双眸似剑,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刺穿。
但我的身子仍是不听我的,自顾自的软下去。
我蜷缩在地上,将脸埋在膝头。
“我不做大夫了,阿昏,我当年护不住自个儿的家,如今我连你也护不住,我好没用。”
她不言语,似是未张口一般。
苏昏捧起我冰凉的脸,竟是烫的出奇。
像我离开医馆前炉子上咕噜咕噜烧着的汤药,我知道那火光会在我眼中跳跃着。
“沽川,回去吧。我不希望你死。”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有一天要带我走,带我走出这上海?”
“人人都以为这儿是快活的发源地。”
我哭喊着,我耳中除了那雨声,便是苏昏那悦耳,此时在我心中缺凉的刺骨的嗓音。
“这儿不是,不是,我求求你和我走吧。”
我知道我的嗓音沙哑似破锣。
“沽川,你伤寒了,你病了。”
“回去吧。你,快回去。”
说是不省人事,我知道我还清醒着。
在梦里清醒着。
我看见小时候和苏昏一同长大的那个院子,邻家阿哥给的脏兮兮的桂花糕。
我记得她赤着脚,和我猫在枯树的后头,捂着嘴听着阿爷喊我们吃饭。
我看见她赤着两条藕节似的胳膊,在水中捞着,她的笑眼好像比那池水更透彻,干净的透明,仿佛我一口气边要散去。
阿昏,阿昏。
我喃喃着,我不知道能不能喃喃出声。
睁了眼,是我那个小破医馆。
昏沉着,窗外的杜若开了。我依稀记得苏昏走的那年,我们一同将这花种撒下。
竟是过了那么多个年头嚒。
她走了那么多年了,跟着那些男人。
“沽川姑娘是要到哪去。”
过路的阿公挑了扁担,冲我笑笑。
“阿公,我要去找一个姑娘。”
“我弄丢了她三年,我要找她回家。”
“我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活。”
“但我想去找她,哪怕她不在了,我脚下的每一抔黄土都是她。”
“她是顶顶好,却也顶顶桀骜的姑娘。”
“老天不会收她的。”
“她爱穿高跟,走多了路脚疼,我要陪着她呀。”
“我要带她回家的。”
#文原创
#呜呜呜别嫌弃我我知道不好看,第一次接触这个题材果然写崩了呜呜呜,和刚开始落笔的时候发展都不一样了。你们就当是个预告吧。
#不知不觉伏笔埋了很多,但也有很多漏洞,会有后续,还是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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