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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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
发完这条状态三小时后,我就成了杨哥的女友。
他把饥肠辘辘的我叫出宿舍楼,问我:“想吃什么?”
“糊汤粉。”我脱口而出,眼巴巴望着他。
杨哥紧皱眉头,但还是立马揪着我直奔司门口户部巷。
两天没吃东西的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我,在一碗飘着鲜美鱼香味的糊汤粉面前,现了原形。
我口含米线,感激涕零地问:杨哥,你怎么不吃啊?”
杨哥顿了顿,抬头望天,又盯着我说:“哥只有十块钱。”
我差点噎住,吸了吸鼻涕,说了句:“哥,我身无分文,你若不嫌弃,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好!”杨哥眼睛一亮,笑开了花。
热气腾腾中,我红了眼眶,杨哥那张好看的脸渐渐模糊起来。
杂乱的店铺,我们用筷子夹起饱蘸鱼汤的热油条,趁热送进嘴里,那种鲜香和酥软的口感,很多年都忘不掉。
-2-
2010年4月,我们大三,读大学的第三个年头。
那段日子我真的太他妈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说来心酸又励志,读大学起,我就没花过家里一分钱。“一贫如洗、三餐不济、家徒四壁”,大概这些词语都是为我量身创造的。
北方小镇的老家,我妈常年体弱多病,吃了几十年的药,我硬是给自己申请了四年助学贷款。周末也不闲着,风风火火到处找兼职,发传单、摆地摊、做家教、当服务员。比我们校长还忙。
杨哥,我们这所不知名学校的不知名学霸,低调寡言。在我弄丢800元生活费的第三天,用他那个月仅剩的10块钱解救了我。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最好听的三个字,绝对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别饿着,多吃点”。好的爱情从来不用说,用做的。
跟杨哥相识于自习室,一有空我就去自习,要不是那天他向我借英语课本,两年下来我都不知道后面坐着他。
我们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
杨哥大四时已经开始在外面接项目,从来不用为生活费和明天担忧。而我,一个文弱的穷酸文科女,找工作屡屡碰壁,在拥挤的招聘会现场挤得找不到方向。
“杨哥,我太穷了,什么都没有。”
“我也是。”
“你怕吗?”
“现在有你了,一切都会有的。”
-3-
2011年6月,拍完毕业照的第二天,我就跟杨哥坐着12个小时的火车硬座,风尘仆仆从武汉奔向魔都。杨哥不顾父母反对毕业来上海,打算跟着学长一起创业,正好我也有个面试。
上海每天都有人来,也有人走。从上海火车站出来,杨哥提着一大包行李走在我前面,周围霓虹闪耀,夜上海迎来了一千万外地人中最普通的两个。
“小七,你快点啊。”杨哥转身,眼带笑意向我招手。
“好,我来了。”我提着行李箱,加快了脚步。
车水马龙的喧嚣,敌不过此刻的有你真好。
我跟杨哥辗转在长宁租了个隔断间,距离地铁口两公里。租房合同付一押一,只好一次性忍痛交了2000块。交完房租,我们全身上下只剩215块钱。坐在不足5平米的房间,我跟杨哥长时间的沉默。
过道窄仄,灯光昏暗,房间密不透风,一张不足一米宽的床、一个柜子和一张小桌子,就把房间塞满了。妈的,原来真的毕业了啊,第一次有这种可怕的感觉。
隔断间这里聚集全国各地的外地人,有我们这样刚毕业的情侣,有卖麻辣烫的一对年轻夫妻,有一对总是把音响开到很大的基佬,还有一些愁云满面的单身男女。大家各忙各的,从不交流。
每天,我要跟十多个人抢马桶、洗衣机、水浴淋头,排队刷牙、洗澡、洗衣服。马桶一堵,恶臭熏天。
糟糕的隔音最让我崩溃,隔壁连咳嗽下、翻个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日子,我每晚在杨哥的轻鼾声中,听着隔壁情侣的嬉笑怒骂失眠到深夜。对着黑暗的墙,漫谈着微不足道的理想。
早上杨哥起床拉肚子,蹲在里面二十多分钟,隔壁一个男生敲着门怒骂:“便秘还是死了?能快点吗?”
一向处变不惊的杨哥,那天脸色阴沉。
“没事啦,有得住总比没得好!”我对着杨哥嘿嘿笑。
“委屈你了,等赚钱了咱们搬个大房子。”
“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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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试很顺利,就是薪水太低:试用期每月2500,转正后3200,偶尔会有奖金。刚毕业,慢慢来,先到大平台学点东西,工资是其次。我给自己脑补了几天鸡汤,就正式入了职。
杨哥进入学长的公司参与项目,工资是我的两倍,每天朝九晚九,回到家已是深夜。我也是。
我们当时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把这200块钱撑到发工资那天。
十几块钱的外卖肯定是吃不起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隔壁男生扔给我们一个小电饭锅,拍拍屁股回老家了。我一激动让杨哥赶紧到超市扛一小口袋米回来,米香味每天飘满整个房间。
我们中午吃着米饭,就着榨菜,躲在格子间勉强度日。晚上就喝燕麦片,杨哥喝不习惯,我给他买了一袋糖,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但还是很饿很饿很饿啊。
我昏昏沉沉中被杨哥推醒:“面包,酸奶,卧槽你偷来的?”
杨哥噗嗤一笑:“公司发的。”
“哪个公司发这个?不信!”我满是怀疑。
“没事,正好路过,献血时送的。”
我心咯噔一下,眼泪哗啦呼啦往下掉,边吃边哭:“杨哥,我他妈这是喝你的血啊!”
“放心,哥肾还在。”杨哥像个孩子样笑我。
我哈哈哈哈哭得更厉害了。
到最后几日弹尽粮绝,我俩干脆就喝水,一饿起来,就咕噜咕噜一碗水下肚,然后立马躺在床上不敢动。
“杨哥,要是能来一碗糊汤粉就好了。”
“是啊,放点辣椒、泡着油条。”
“杨哥,突然好想武汉啊。”
“是啊,去江滩、去东湖。”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说上半天,睡意昏沉就抱着彼此睡过去。
这张一米宽的床有一块板塌陷下去,住进来当天我就让房东换,眼看着快一个月了都没动静。为了避开那个破洞,我俩只能裹在一起挪到最墙角。
那时候我们最穷,却在深夜抱得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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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租好点的房子,我们努力攒钱,加班加班还是加班。每晚我跟杨哥敲着电脑入睡,他在查资料,我在写稿子。别人房间啪啪啪,我们键盘啪啪啪。
半年后,我们搬到了徐汇两居室老公房,跟一对情侣合租。我跟杨哥兴奋地跑去买各种东西。
第一次,终于在房间里添置了落地镜、书架、衣帽架、地毯,贴了墙纸,挂起了照片墙,在阳台摆上花草盆栽。开始认真做饭烧菜,我们尽量不吃荤菜,一个月能省下不少钱。为了省地铁费,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来回骑行十几公里。
2012年,我们过得清贫又自在。周末偶尔出去吃顿好的,看场电影,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消磨一个下午。
杨哥每次发工资的那天,都要请我吃一顿火锅。他又恢复了往日轻松的神气。
“杨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长得好看。”
“这个我知道,不算。”
“你又瘦了,多吃点。”
“我很能吃的,小心被我吃穷呀!”
“没事,让你吃一辈子!”
不知道是火锅太辣还是太辣,吃着吃着眼泪就被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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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爱情也是。
上海房价涨一涨,我们心脏抖三抖。意料之中,房东给我们涨房租了。一个月加了800块,我们一合计,妈的不划算,30岁钱要省钱攒首付,搬家吧!
在上海找房是场艰难的争夺战,一个小时前发布的信息,两个小时后房子就能被抢掉。
搬家那天,耳机里正好听到宋胖子《斑马》里那句“我要卖掉我的房子,浪迹天涯”,把我的心听得一颤一颤的。怎么?有房子就好好待着,浪什么浪哟真是!
2013年,股市市场一段时间连续涨停,我们身边同事都在炒股,杨哥也开始琢磨投点钱进去,他把这两年攒下的几万块全部放进去。我对股票不懂,劝他还是见好就收。
他一脸兴奋:“现在一周就能赚到大半年房租了。”
我也没法,只能由着他。接下来大盘跌得我跟杨哥大眼瞪小眼,四眼泪汪汪。完了。
没想到,此后事情更糟。杨哥已经三个月没有工资了。那几年,多少创业公司崛起,就有多少多少倍的创业公司倒下。他那段时间常常通宵加班,回来倒头就睡。
看他这个样子,我每天战战兢兢。我告诉自己,要振作啊老子可不能倒下,不能没了经济来源。杨哥养我一场,现在我要好好养他。
我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来接软文、写小说到凌晨两三点。每天眼睛肿成熊样。虽然稿费很低,但总比没有好。我心想:写完这几篇稿子,这周饭钱就有着落了。写啊写啊写啊。
杨哥那时很有挫败感,终日闷闷不乐。
本以为靠着我能挺一段时间,可我脑袋一热,就他妈把工作丢了。
我的新领导,在反锁的办公室里对我动手动脚的那刻,我终于爆发了。操,为了五千不到的月薪,我干嘛在这种贱人手下糟蹋自己,老子不干了!领导怒吼:“滚!赶紧滚!”
上了回家的地铁,我就后悔了,加上连续一个月来无休止熬夜和无规律饮食,肚子突然疼痛难耐直冒冷汗。
晚高峰的地铁挤满了人,我扶着把手不敢坐下,这个连蹲着都要被拍照的上海,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概会红遍全中国吧。
迷迷糊糊摸到家里,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来上海这两年,我第一次觉得累。
等我醒来,被杨哥的臂膀包围着,他拥着我,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憔悴的脸上,空气让人心安温暖。
“杨哥,我们来上海是为什么?”
“生活。”
“你累吗?”
“累,但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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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们各自找到工作。杨哥在杨浦,我在闵行。相距三十公里的我们,只得分开住。
灯火辉煌的地铁口,杨哥在前面拎着行李箱。跟初来上海在火车站时不同,他的身子消瘦了很多、背影更加落寂。
我提着行李袋的手在发抖。太沉了太沉了。
满是名车豪宅的灯红酒绿里,我们拎着大袋子,失魂落魄,像个逃荒而来的流民,跟这个城市格格不入。本来,我们也没融入进去。
我突然心慌起来,没有安全感。
人的心理防线,可以在一瞬间就能崩溃瓦解。
上海很大,我们很小。我们走得很慢,这次杨哥没有让我快点。两年了,我们还是我们,也不再是我们。
工作日我们各忙各的,周末就待在一起。有时周末加班,我们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见上一次。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学生时代独来独往的日子又回来了。
没日没夜加班的我,终于在新公司得到赏识,开始升职加薪。
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为了忙而忙。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只是杨哥会主动给我电话,让我多吃点、早点睡、还有钱够用吗?
我吃着加班的便当嘴里全是嗯嗯嗯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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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杨哥的父亲突然被送到医院抢救,他连夜回了西安的老家,我赶紧打了几万块钱过去。
两周后杨哥电话我,语气低沉:“怎么办,我妈只有我一人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来吗?”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憋了几分钟,终于说出:“杨哥,我快28了,穷怕了。”
杨哥沉默良久,几乎哽咽:“对不起,没能好好养你。”
“很好了...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啊。”
我挂了电话,躲在公司卫生间,泣不成声。心被掏空了一样。
杨哥走了,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去给杨哥退房,他的房间东西不多。
我们来上海第一个月开始用的电饭锅。每天靠着它煮着米饭配着榨菜。杨哥说那段日子最苦了,我不觉得,最苦的日子我也不记得了。
我们搬到两居室后在宜家买的电脑桌。一到周末,杨哥就把速度卡到掉渣的电脑放在上面,下载一部电影。我俩带着耳机,窝在床上,搂在一起看到昏昏入睡。
我们在网上买的烤面包机。每天烤上两片蘸着花生酱番茄酱吃得心花怒放,杨哥说我嘴上的酱汁没擦掉。我说是吗是吗在哪儿。他会突然亲上来。
我们刚来上海买的脸盆也还在。搬了几次家都没扔。记得那会儿我忙的五天没洗头,第二天要见客户,我们当时穷的连20块钱的洗发水都不敢买了。我看到了一袋洗衣粉,二话没说就往头上撒,一头扎进脸盆里。杨哥那晚在门外坐了一宿。
我们用过的东西,都还在。
只是我们,早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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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安的杨哥,生活慢慢安定下来。
我的工作步入正轨,一个人也租得起稍微好点的房子。但我明白,我也会离开上海的,可能明天,可能五年十年后。
奋斗几十年,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一个厕所。随便吧,不想了。
2016年初,杨哥的室友老章跟我说,杨哥要结婚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说什么好。关掉手机,挤进了人来人往的地铁,脑袋里想的全是昨晚还没通过的策划案。
上海这个城市,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很脆弱。可没有什么,能比得挤上高峰期地铁,更让人欣慰的。
我妈常跟我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回来找个人结婚了。”
我说:“好呀好呀,明年春节就带回去,胡歌还是霍建华,您先决定好。”说着说着眼泪花花。年纪大了,泪点也变低了。
春节杨哥举行婚礼,我躲在老家哪儿都不想去。
后来小章跟我说,结婚那天,杨哥喝得烂醉,哭着闹着要到上海吃糊汤粉,你说上海怎么会有糊汤粉呢?
是啊,上海没有糊汤粉。
武汉有,我们大三那年的武汉有。
网友评论
我并不爱钱,但我知道钱能带来独立和自由,我喜欢的是独立和自由的生活。
最后,我和媳妇现在大四了,我准备考研,她准备工作了,我们都搞IT,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能不能在北京买一套房子,为了未来,总要拼了。
忘了为什么而出发
所以我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以及对你的故意煽情不认可。
阁下,字迹工整,
文笔极佳,
才思敏捷,
过目不忘,
十年寒窗,
博学多才,
见多识广,
才高八斗,
学富五车,
文武双全,
雄韬伟略,
谈吐不凡,
谈笑风声,
高谈阔论,
眉飞色舞,
运筹帷幄,
言简意赅,
完美无缺,
一针见血,
义正词严,
一气呵成,
大显神通,
出口成章,
出类拔萃,
出神入化,
万古流芳,
一本正经,
一箭双雕,
长篇大论,
功德无量,
力排众议,
力挽狂澜,
气贯长虹,
气势磅礴,
气吞山河,
坚韧不拔,
身体力行,
空前绝后,
视死如归,
奉公守法,
艰苦奋斗,
忠贞不渝,
舍己为人,
大公无私,
一尘不染,
一鸣惊人,
叱诧风云,
排山倒海,
惊涛骇浪,
雷霆万钧,
惊心动魄,
横扫千军,
惊天动地,
见缝插针,
无孔不入,
口诛笔伐,
文从字顺,
十全十美,
无懈可击,
无与伦比,
励精图治,
壮志凌云,
高瞻远瞩,
忍辱负重,
盖世无双,
龙飞凤舞,
一丝不苟,
日理万机,
明察秋毫,
英明果断,
分身有术,
孜孜不倦,
吾等楷模
施主神人!👍犹如孔孟在世啊!👍神啊!从来未有这么牛x的人出现过亦没有比你更好的神作出现过,你已经成神了!!👍看了你的神作比吃白粉还爽!!贫尼对施主的敬仰之情犹如自来水管爆裂滔滔不绝又似那毒品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贫尼在有生之年遇到这么有才的神人看到你这么棒的神作啊?太好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就连哑巴看后都忍不住开口大叫: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后面省略N个啊字!!!👍👍👍👍👍👍…
经历了生活的起落,以及分居的那一段疲软期,两个人都失去了最后的自信。一个不想走,一个想挽留,但却不敢爱、不敢说出口,不忍再成为对方的负担。
那句小心翼翼又不抱期望的“你来吗?”拷问着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最终还是选择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首先是和谁在一起
其次是在哪里
一个人的一生究竟要经历多少无奈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