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岁的时候,我在上二年级。那是一个冬天。有一天放学回到家,爸妈坐在桌子旁边包饺子。妈妈擀饺子皮,爸爸在包。我推开门进到屋子里,爸妈都抬头对我笑。老爸说,你看沙发旁边是啥。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是一个纸箱,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棉絮,一只小土狗蜷在那里。它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背也是黑色的。我坐在沙发上,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双臂搂着它。它那么小,又弱,即便在北方的屋子里,都不能抵御冬天的寒冷,抖成振动模式。过了一会儿,它在我的腿上睡着了,特别安静,也不抖了。我就看着它,像捧着一个婴儿。我有点喜欢它,因为它让我的双腿很温暖。
后来的日子里,我想过无数次,一直要给它起一个响亮的名字,想着跟它一起去征服世界。它做我的伙伴,我做世界的英雄。结果也不了了之。哪个孩子的愿望成真了呢?
再后来,我和它都长大了。它被铁链拴在了家门口,和农村里其他的狗一样,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圆。我完全相反,住宿的学校越来越远。自行车,汽车,火车,把我从农村送到城市,从平原送到海边。大二那年,我在海边的学校里看书。我妈打来电话,说狗死了,被我爸开拖拉机的时候压住了铁链,没能躲开几吨重的车轮。那年假期回家,晚饭的桌子上,我问爸妈,你们把狗埋哪了。我妈说,炖了吃了。
现在我在南方,冬天。夜里三点钟,我在微博看到一只小狗,那么小,又弱,站都站不稳。它在沙发上,主人摊开双手在它前面,告诉它勇敢一点。它试了几次,最后跳到了双手上,跳进了怀抱里。主人又把它放到沙发上,这次一下就跳到了手里。然后我在想,它和他已经产生了某种情感。跟我每次回家一样,它都兴奋的一圈圈的转,撒娇一样嘤嘤叫。我就会蹲下来,撸它的背。它和我仿佛都回到了二年级的那个冬天,一个少年抱着一只小狗,爸妈在包饺子,屋子里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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