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最快乐的当然是孩子。
当盼望了很久的年姗姗而来,当贴上火红的对联和窗花,当一家人团坐一起品尝年夜饭的甘醇,当沉甸甸的压岁钱装进布兜,孩子的快乐无法言喻。
他们开心的笑着闹着,跟随在父母身后去邻居家拜年,在好久不见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热情的夸奖声中,略带腼腆的接过红红绿绿诱人的糖果,舍不得吃的就装进布兜。或者像大人一样端坐着,偶尔抿一口茶水,听大人们一边寒暄一边讲一年来的艰辛与收获。
如果讲年味,莫过于在农村老家的拜年了。
小的时候,拜年是跟在二哥的屁股后面。
那时候,因为家里特别贫穷,好多本家的叔叔婶婶见了我们都绕着走,所以初一早晨我跟在二哥屁股后面出门拜年的时候,母亲就一遍遍嘱咐:去对门奶奶家,去屋后你大娘家,去隔壁老奶奶家拜年,再去西胡同你们老师家拜拜年……然后去你们同学家玩一会就回来。
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她不想让我们低三下四的去看别人的脸色,但她时刻记住紧邻近居平时的照应和帮助,过年的时候,总会安排我们去噶胡的不错的邻居家拜拜年。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又羞涩的时刻啊!老家有着“过年说好话”的习俗,也有着“初一不打孩子”的说法,所以盼着过年,盼得不仅仅是香喷喷的过年饭和漂亮的过年衣服,更盼着这一段可以恣情玩耍的时光。而去邻居家拜年的时候,邻居们不仅会拿出平时舍不得买的糖果和水果一把一把塞到我的布兜里,更会亲切的抚摸着我的脑袋,说:啊呀,这不是谁谁谁家的丫头吗?长这么高了,越来越漂亮了!安阳,今年的衣服谁给你买的?真漂亮,真好看!
我就会羞涩的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果,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后来,本不富裕的家因为供我们上学而导致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一到交学费,母亲就犯难,常常是走好几个门子借不到一分钱。我辍学参加工作后,哥哥们陆续考上大学,家中已是负债累累。
一到春节,除了要债的,鲜有亲戚朋友踏进我们的家门。除夕的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我从同事手里借来的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闪烁不定的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屋门外墙上的电灯发出清冷的光,照着破旧却干干净净的小院,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出去。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会开心的想去开门,但一会脚步远去的声音告诉我,那是路过我家去别人家拜年的邻居。失望和难过留在了心底,年就在一家人抱团守岁的温暖中无奈的度过,没有人说什么,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贫穷和负债让这份乡邻融洽的年味断了线,我与父母亲咬紧牙关,死死的支撑着,一年一个台阶,把大哥二哥相继供完大学,直到他们都参加了工作,手头宽裕了,不再借贷,年又成了父母亲与我期待家人团聚的渴盼。
后来,嫁给了老公,在婆婆家,重新体会到拜年的仪式与味道。
初一的早晨,吃过水饺,放过鞭炮,老公就会带着我,后来带着我和儿子,直到现在带着我和儿子还有丫头,一起去本家,邻居家拜年。
出门的时候公公也会叮嘱,谁谁家别忘了过去坐坐。于是,我们(还有小叔子一家)跟在老公后面,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先去本家的长辈家拜年,那些从去年初一见过面后就一年没有见面爷爷奶奶婶子大娘常常会热情的寒暄,夸孩子,夸大人,夸媳妇,我似乎又找到了小时候拜年的激情与腼腆。
对于在外工作的人来说,回老家拜年不仅可以见见老家的父老乡亲聊聊家常叙叙旧,更可以找到在城里楼房里体会不到的年味,疫情没有来临之前的春节,初一的上午满大街都是拜年的人,许多都是上一个春节见过面,但大街上遇到了,还是会热情的打个招呼说声“过年好!”,然后驻足聊几句。
因为不常在家,也有过拜年走错了门又不认识人家的事发生,这种情况下,老公和小叔子都会自嘲:认不认识的都无所谓,拜年嘛,给谁拜不是拜呢。
年年岁岁忙相似,岁岁年年味不同,年味除了是孩子们开心的笑脸,更是我无尽的忙碌。
百善孝为先,每年的初一拜完年后,我要赶紧赶回家,忙一桌子饭菜,请公公婆婆过来吃饭。
我把置办的年货都拿出来,蒸炒烹煮,手艺虽差,用心真诚。根据手机的教程,我学会了做红烧排骨,可乐鸡翅,酱牛肉,红烧肉,看着家人们开心的享用,心里也充满了踏实与幸福。
品味春节,从儿时的期盼,到成年后的忙碌,从稚嫩的自己慢慢懂事到看着稚嫩的孩子慢慢长大,从儿时的“娘,我想穿新衣服”到现在丫头“妈妈,我要穿漂亮裙子”的撒娇。尽管已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却依然对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激情和期盼。
国家越来越强大,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不断发展的今天,人们对年的渴盼不再局限于吃吃喝喝,更多的是一种传统的延续,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老家情节,一种践行美好生活的开心与快乐,一种对明天与未来的期待与祝福。
年的味道,家的味道,中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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