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门诊，楼下的包子铺关门了，有时候嘴馋，只想吃热包子，配上一碗紫菜虾皮蛋花汤。这样的味觉是医院早餐中最深的记忆。
同样，随着这个标配早餐，我又想起了在包子铺遇见的女孩的故事。
那时候我在神经外科实习，每天早上在闹钟连续响了许多下后，都是一遛小跑的到包子铺买上几个包子，赶在交班前趁热吃掉。日子就在这样的匆忙中度过。
有一天，我又来到包子铺，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坐在包子铺外面最临街的桌边，和旁边帅气十足的男孩打情骂俏。女孩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白嫩的皮肤，水灵有神的大眼睛，眉飞色舞吃包子的样子至今印象很深刻，旁边的男孩子在逗她笑。那时候的我才只有二十岁，对亮眼的情侣格外羡慕。幻想着未来的生活。心里一边想着也就一边走到了神经外科，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谁想到，我和美女姑娘竟然在神经外科病房相遇了。
再次看到她，地上剪落了的头发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刚刚办入院手续，因为第二天要做开颅手术，因此不得不剃光了头。
那些堆的松散又异常多的碎发，我看见了都心疼。姑娘依旧还在和旁边的男孩聊天，时不时笑出声。刚剃光的样子，已经不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长发的修饰下，那张白嫩的脸，大眼睛点缀在脸上，有些突兀。经过聊天我才得知，原来大眼睛美女早已结婚，俊男靓女的组合，都已经有了个两岁小宝贝。
开颅胶质瘤清扫术，可谓是神经外科的高难动作。手术后的五年存活率非常低，胶质瘤恶性程度高，往往出现复发，患者就会在一次次的复发中丧失部分实力，有些人出现下肢瘫痪，神智不清，生活照护都异常的艰难。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这些。在我眼里，俊男靓女的夫妻，孩子还小，就应该被救，就肯定会治愈。
后来的几周时间，我见证了姑娘从如花似玉的皮肤，到后面被病魔缠身，形容枯槁的变化。手术之后，大眼美女的老公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每当我进到病房里边为她做治疗，他的老公经常用双手挽着病榻上的一只正在输液的手，有时候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一捂冰冷的液体。
当我值夜班的时候，做完开颅手术后的她，因为剧烈头痛，哭的撕心裂肺。我隔着病房的门，在门缝中看到了医生正在帮她换药的样子。窗前，摆着一束腊梅。男人仍然用手紧握着身边的女人。
就这样，病房里每隔几日，都有新的鲜花。有时候是向日葵，有时候是郁金香，但是腊梅的花期最长，因此印象最深刻。
就当我已经轮换到别个科室，应该过了三五个月了吧。我几乎已经忘了这段记忆。
有一天早上我又路过包子铺，那天正好休息，终于有机会坐在桌旁慢慢悠悠地吃完一顿早饭。竟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掠过，原来是他，大眼美女的老公。
他打包了一份。行色匆匆，我连忙喊住他，“是不是又来复查了呢？” 时隔大概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和我，是复发了。回家没多久，等到再拍片子的时候，肿瘤几乎占满了大脑。现在神经外科的主任已经不再安排类似的手术了。经过医生的深思熟虑，为女孩子安排在了神经内科进行保守治疗。 这次，男人的样子显得很颓唐，看得出来很久没有刮过胡子。简单聊了几句，男人和小笼包便消失在了街角。
我点的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虾米蛋花汤到了，隔着碗里飘出白色氤氲缭绕的烟火味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病房里看到的花，一幕幕的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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