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2016-10-26
前几天，我带着一个表姐，跟几个朋友吃酒喝肉。朋友挨个自我介绍，第一个姑娘说：我94的。
表姐一拍桌子：你闭嘴！
朋友纷纷偷笑。第二个姑娘无辜地说：我95的。
表姐又一拍桌子：你也闭嘴！（指向第三个）你！你哪年的？
小伙欢快地说：我96的啊！
表姐一拍脑门：哎哟我天哪，你们这是故意气我啊！
我说你别听他们瞎讲，那俩确实是94、95的，这个跟我一样91的。
表姐说：那也比我小啊……唉，我真是老了！
第一个姑娘说：你的感觉我懂，昨天我跟几个97、98的一起吃饭，哎呀……
表姐不拍桌子也不拍脑门了，就拉着我说：别告诉他们好吗？
好的。
表姐是喝多了。她清醒的时候，才不会说自己老。
两个月前，我迎来了自己的25岁。25岁意味着什么，我想每个姑娘都在微博或朋友圈里看过：过了25岁，女人各方面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要特别注意保养了！
前几年，看到这样的论调，我是不屑的——毕竟，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离25岁还早着呢。于是心里一阵窃喜，继续理不直气壮地出门不化妆。
二十多岁的姑娘，当然还可以自比为少女——事实上，不管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是四十多岁的抠脚大汉，怀揣一颗小粉红少女心，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然而，人这一生又会有许多时刻，让人忽然意识到：哦，我是真的老了。
就像是电影《中国合伙人》里那个隽永的画面，成冬青在雨中默默地贴着小广告，忽然开口：我觉得我的青春结束了，而且就埋葬在这里。
生活是现实的，现实是残酷的。工作两年以后，我回老家探亲，在火车上还被人当作高中生。可当我某天加班晚归，在公交车上瞧见一对高中生时，一瞬间失掉了所有的侥幸。那浅淡的、还没长开的眉眼，躲在松垮垮的校服里的小细腰，让我想起我的年龄——大了他们快十岁。
更残酷的是，我还没有对象（十年前也不曾有）。他们却可以手牵手，看着车窗外的这个城市，灯火通明。
虽然我是高喊着不婚不育的独立女性，可有一个家、有一盏灯在等自己，这样的愿望，很过分吗？
靠一己之力，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想要实现这样的愿望，却是难上加难。挣得太少而吃得太多，是单身者的通病。每天一睁眼，房租、水电、上网费；一出门，等车、堵车、打车贵。黑压压的人潮是千千万万个自己，省吃俭用买个包还怕在地铁里挤得变形。
所以年轻人急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急了。就算他们（和我一样）不急，他们的父母也急了。
国庆节回老家，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在我多年的好朋友圈里，这是第一对摆酒的，明年还会有第二对、第三对和第四对。我自然很替他们高兴，我的父母却很替我愤愤不平。每在家里吃完一顿饭，二老必定要摁住我，和蔼可亲地说：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呢？无非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累了病了也没人管，所以就想找个人照顾我，能照顾一阵是一阵，能照顾一生那是再好不过，祖宗有灵。只要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他们也就可以放心地老了，去了。
我实在觉得这是中国父母的莫大悲哀。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攒了那么一点点钱，不去提升生活水平，不去看看年轻时没看过的世界，心思还是全放在儿女身上。许多父母，在现行的养老政策下，已经可以衣食无忧地安享晚年。可他们却一定要把他们的晚年，和儿女的下半身，呸，和儿女的下半生捆在一起。
更悲哀的是，今年我的父母格外和蔼可亲，不再开门见山，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你今年几岁了，你知道吗？
看来25岁真的是一个转折点，我信了。毕竟，我母亲在我这么大的时候，都生我了。
我曾和许多朋友约定，长大了要住在一起（当然是每人一间），想谈恋爱的便谈恋爱，想结婚的便结婚，想住在一起的还住在一起（当然是每家一间），那时人人都高喊着不婚不育，誓要和男权社会封建残余斗争到底。
如今我在朋友圈里刷出一场又一场婚礼，衷心地祝福诸君既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说我不急那是假的，可我唯一急的，是我既给不了父母想要的那种孝顺，也给不了我想给父母的另一种孝顺——我希望他们不要留一分钱给我，如果他们的钱不够花，我还有。
所以我怎么敢说自己老了呢？
我怎么敢老呢？
虽然和父母衰老的速度相比，我们“老了”只能是无病呻吟，但也是时候往脸上招呼点化妆品了。
这该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尊重，而不该是因为我们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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