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父母被告知“你家小姑娘怎么这样哦”,叔叔婶婶说:“他除了吃饭是有点力气,其余时间都想地里蔫了的茄子。到时有力气拼命奔出去奔出去又要昏倒,回来叫她三声,她只能哼一声。你们快来看看哟,我们可是把她喂胖了呀!”
父母并不觉得如何,依旧很忙,只是让我的哥哥暑假过来陪我一阵。
沉默已久的我见到亲人就雀跃起来,开始到路边采野花了,也喜欢在田间拔韭菜玩,还会坐在井边哼小曲,望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每次坐在井边,上初中的哥哥要么就用水通打几桶水上来,在太阳底下把水都撩到身上要么就爬到旁边的树上,摘桂花。那天中午,日头正旺的时候我又坐在井边,哥哥说:“你做那别动啊,我马上回来……”
我点点头就继续看井里的影子,摇摇摆摆的,不一会儿就突然清晰一下,我看到井里圆圆的脸,刚定晴,倏地,影子又晃荡起来。
猛地,我在影子那圆圆的脸边看到有个东西拱出水面,是它拱得水面晃荡起来的哟。不是空气,那它是什么?哦,好像是鱼啊……
我好奇地探下头去,看个究竟,它又不动了,我再探去,它动了,我继续探过去……只听“扑通”一声我一头载到井里。
水漫过身体的时候,是一片透心凉的感觉。
我终于找到了跟我捣乱的那条鱼,他就在我耳边,我转过脸,它就游到我下巴那儿,我再转过去,它就飘到我头顶上。我在水中看到了自己吐出的泡泡,泡泡们是哪么调皮,它们四处乱撞,把那条小鱼吓的到处躲藏。我猛地抬起渐渐沉溺的头,努力向上望去,望到了井口上面正旺的日头,它是那么白,那么亮,又突然是那么温暖,我在水里吞吐,感到一种没顶的毁灭感。
我爬在哥哥的背上又哭又闹,用腿踢他的屁股,用手掐他的胳膊,用牙齿咬他的肩膀,我把鼻涕、眼泪、口水通通抹到他黑黝黝的背上,还不解心头的仇恨,我用尽全力劈头盖脸地打他踹他。
他忘记拿书包里准备和小强交换的弹珠,走了一半又赶回来,才发现我从井边消失了,他用水桶把我捞上来,我这会儿才如此在他背上发飙。
我就这样哭了一个下午,夕阳落山的时候,我开始发高烧,越烧越高,越烧越糊涂,哥哥背着我去镇上的医院,他说好像背了一个小火炉。
当烧的像一样红虾的我,蜷缩在被子里,打着点滴时,哥哥后来跟我说,我当时两只手直挺挺的伸出去,伸向远方,嘴里不停说:“那里,那里,有人,站在那儿……我要……”
哥哥惊慌了,握着我的手:“在哪儿,在哪儿,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啊……”
我并不理他,好像根本不曾看见他,语调依旧清晰,神情却是怔怔的,眼睛整得很大,好像拼命在看,却看不清楚似的,不断说着呓语。
哥哥后来说,他一直握着我僵直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怕失去我。
我突然把他当做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让他的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他默默地直视这我那双惊恐的双然后眼泪就蒙上了他的双眼。
他说,他记得那天的感受,他望着那般幼小纤细的我,似乎看到了我瘦小得身体里有些东西被烧坏掉了,无法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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