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公主梦,每个女孩都渴望着闪闪发光的水晶鞋,翩翩起舞的裙子,满屋子玫瑰花的芬芳,盼望着被呵护与娇宠,这是一份公主情结,与年龄无关。
母亲爱美,邻人皆知。
在很穷很穷的那个年代,小小的我就记得母亲特别喜欢漂亮的衣服,在当时的农村,母亲的眼光很独特,气质也很独特,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到她的身上,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知性,优雅,邻居家婶子大娘都夸她是“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谈起穿衣打扮,母亲就会经常与我们讲起一个好笑的故事: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姥爷在东北长春市工作,姥姥一人在家拉扯着母亲姊妹好几个,姥爷每月都会往家里邮钱,而邮局在涛雒,离姥姥有()里地的距离,那时候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甚至连公共汽车都没有,全靠一双脚丈量着所有的山路,往往从早上出发,傍晚时分才能返回。姥姥裹着小脚走不了远路,舅舅还有大姨二姨得挣工分补贴家用,所以取钱的任务就落到了母亲头上。
谈到去涛雒取钱的故事,母亲开心得像个童真叛逆的孩子。她说,她不怕走路辛苦,因为一路上可以看沿途的风景,还可以逛一逛涛雒琳琅满目的店铺,但每次看到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各色花样布匹,她都会把持不住自己想拥有一件的冲动。有一次,母亲看中了一块布,想到如果用它做一件上衣,一定非常漂亮。但看看手中的钱,想想姥姥的严厉,她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怀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心花了两块钱买了三尺布,就因为这两块钱,母亲被姥姥追着打着跑出去三里地,晚饭都没敢回去吃,以后取钱的任务也就被取缔了。
后来,嫁给了父亲,入不敷出的日子,嗷嗷待哺的孩子,难以融合的三观,争吵不休的婚姻,负债累累的家境,为了孩子,爱美的母亲隐忍着自己的喜欢。三年五年添不上一件衣服是常有的事,没了新衣服,母亲只有在旧衣服上做文章,她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用自制的熨斗熨得平平整整,就算是补丁压着补丁,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是那么可体,那么板正。
母亲还会织各种花样的毛衣,农闲的时候,她就把旧毛衣拆了,把毛线倌成倌,用开水烫一烫,晾干后跟新毛线一样平整蓬松。我喜欢帮母亲把倌成倌的干净毛线缠成线团,然后看着母亲用毛衣针上下翻飞日夜奋战,一周左右就能织成一件好看的毛衣或者毛裤。为了让我们穿着暖和,母亲总拿好一些的毛线为我们织毛衣,自己穿的都是用废弃线头接起来织成的毛衣。但看到我们穿着新织的毛衣开心的模样,穿着旧衣服的母亲也快乐的像个孩子。
从嫁入我家,到我们成家,母亲吃得苦,母亲受得罪,母亲流的泪,都压在我心中。经常记起小的时候,母亲牵着我的手拿着刚卖完粮食的钱给我们买好吃的时候,路过卖衣服卖布匹的摊位,母亲眼里满是亮闪闪的光,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就像孩子见到了棒棒糖,但摸摸布兜的钱,母亲的眼光黯淡了下来,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出成衣摊的留恋,我至今不能忘怀。
我爱她心疼她,渴望保护她,因为见不得母亲挨家挨户借钱供我们读书,我偷偷辍学,跟着邻村的姐姐外出打工。因为见不得母亲为了钱受委屈,我拼命加班加点挣钱,每月一分不少的把工资全部交给她,帮着补贴家用,帮着供哥哥们读书。看着哥哥们都陆续大学毕业有了工作,看着母亲蜡黄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看着餐桌上渐渐有了肉味,看到不堪的家境渐渐有了成色,我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不欠债没压力的日子,连空气都是温馨清甜的。
每次逛商场,看到琳琅满目的漂亮服装,我都会为母亲买上几件,生活条件提高了,吃穿都不愁了。母亲压抑了几十年爱美爱漂亮衣服的天性又被激发出来了,原来以为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看到母亲,我才知道,没有人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放弃对美的追求。那份对新衣服的渴望与拥有后的幸福,只有经过物质严重匮乏的人才深深懂得。
我喜欢在母亲平淡的生活里偶尔投上几粒调皮的石子,看着她惊喜又泛着光的眼神,看着她试穿衣服之后爱不释手的留恋,看着她对邻居骄傲自豪地炫耀,我就感到特别幸福。
我喜欢把母亲当成公主,我的公主,小的时候她宠我爱我,等我长大了,我也想让她变成我手心里的宝,不再让过去的委屈把她吞噬,不再让她受伤害,不再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黯然神伤徒劳着过去的伤悲。
我还喜欢买鲜花送给母亲,第一次送她鲜花,我是比较忐忑的,我怕她会生气,会嫌我乱花钱,但当我看到母亲捧着鲜花的幸福模样,我知道我没做错。但遗憾的是,我前脚刚走,母亲后脚就把鲜花修剪好,一朵朵扦插到花盆里,她是希望能把这些娇弱的花儿变成她永恒的宝贝,更希望留住这份美好的浪漫与温暖的爱。
今年的母亲节,在商场徜徉着,思忖着今年为母亲准备点什么礼物呢?一双白色的带点小后跟的皮鞋引起了我的注意,丫头欢喜地说:“妈妈,这像是公主的鞋子!”我说:“对啊!那就给我们的姥姥公主买一双吧!”
“姥姥公主穿上一定特别美丽!”丫头拍着手雀跃着。
母亲打开鞋盒的惊喜,那一瞬间略过脸庞的娇羞的公主气息,让我想起了《你好,李焕英》上的一句台词:“打我有记忆起,妈妈就是中年妇女的样子。所以我总忘记,妈妈曾经也是个花季少女。”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描写母亲的诗句那么多,而只有做了母亲,才对这些诗句有了更准确的定位与感触。我不想渲染母亲的过去有多不容易,而只想用满满的爱填补母亲为抚育我们而落下的无穷无尽的遗憾,抚慰她千疮百孔的心,让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爱的回馈,感受最美的人间值得。
我的小丫头每天都喜欢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子,闪闪发光的水晶鞋,跳着自己喜欢的舞蹈,哼着叶罗丽的歌曲。她经常问我:“妈妈,我美吗?像不像小公主?”
我总会温柔地回答:“美啊!像啊!,每个女孩都是父母的小公主呢!”
“不对,妈妈!每个母亲也都是女儿的小公主,就像姥姥公主一样!”
我拥抱着小女儿,感动着这份爱的流动与传承。
老家院墙上那一片粉色的蔷薇花如同波涛般荡漾在和煦的暖风下,引来蝶飞蜂舞,也引来新邻旧居前来拍照打卡,而院子里硕大的粉色芍药花已经开成了一片花海,花园里月季花儿也应时而动,娇然绽放,满园的芬芳映着母亲的笑脸,融成了花的模样。
母亲节,祝我的老母亲健康快乐!祝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被儿女宠如公主,尽享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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