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还未到站停稳,听完列车广播到站的旅客,纷纷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有整理着装的,扯扯起皱的衣服,顺带伸个懒腰的;有急慌慌穿出过道,直奔车厢靠近车门旁边的卫生间的;还有个高的惦起脚尖,昂起头直接从行李架上拿行李箱的;有个矮的,脱了鞋,掀起坐垫搭脚搬行李箱的;力气小的,承重不了行李箱,手猛地打滑,行李箱直接落下,箱轮和火车地面碰撞,发出“咔嚓”尖利刺耳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过道上就堵满了等着下车的旅客,个个都一副归心似箭的神态。可火车却无动于衷,仍然不紧不慢地向前滑行着。列车员尖着嗓门高喊,不急不急,检查好各自的行李,不要遗漏了。旅客的谈话声、行李的碰撞声、列车向前“哐唭哐唭”声,混杂在一起。列车员的声音只飘过前排靠近他的几个旅客的耳中,尾音很快被淹没于一片嘈杂声中。
就在这种混乱持续了四十多分钟后,列车终于制动刹车,旅客不由自主地跟着刹车的节律,先前扑,后后仰,然后稳定下来。一阵长长的惊呼像给列车的休止符号令,列车总算是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只几分钟时间,列车像排泄干净了肚皮,一下子空出了许多的位置。没有下车的旅客透过密闭的透明车窗向外看。站台上有来来往往的旅客,一个个形色匆匆的,各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还有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搬运行李包裹;隔一段距离有一个铺排得满满当当的可移动餐车,铝制锅内冒出的热气,让人的胃蕾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不经意间,就打开盛放了。
车厢内陆陆续续又上来了旅客,一下子又把之前空出来的空间填塞满了,列车就这样吞吞吐吐,像牛儿吃草般把嘴张张合合。走走停停,把旅人从一个空间送到另一个空间,让他们的世界变得开阔起来。
一个长相丰满有余的妇女走进了车厢,她烫着卷曲的披肩长发,穿一件沉坠的深色花长连衣裙。个子高高大大,看上去像个三十好几的中年妇女。化了妆,血红的嘴唇像炸开的石榴嘴。脖子上的肤色明显比脸上的肤色深。她没有带行李箱,右肩挎一黑色皮包,手上一白塑料袋揣得鼓鼓囊囊的。走得急,上车瞅着个空位,就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将手中的白塑料袋推进脚边的座底,急忙翻开黑包寻纸巾擦满脸的汗,嘴里嘀咕着热死了。坐她对面的夫妻俩带一女孩儿静静地看着她个大块壮的身板,相互间递了个眼色,男的挪正了腰身,调转头去和隔着一个过道的另外两个小女孩说话。
跟在高胖妇女后面的是一精瘦男子,看上去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手上还牵着个五岁上下年纪的男童。他们也在隔着过道的同排的唯一空位上安顿了下来。列车里开足了冷气,不大一会儿,一声口哨响起,列车打了个冷颤,站台慢慢向身后退去。列车向前奔跑着,另一段旅程开始了。
过道那头的小女孩对她父亲嚷嚷着要吃方便面。她父亲连忙吸拉着脱下的鞋,爬上座位,在行李架上的行李包中翻找,一筒筒地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转手递给了两个姐姐和妈妈,这样一分派,一下子就消耗了五筒方便面,这个家庞大的阵容立时显山露水了。
冲泡开的方便面味道一时弥漫了整个车厢。坐在边上刚上车的旅客都看着这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时相互添加进一些带来的铺料。卤鸡蛋、火腿肠、椒盐花生。小姑娘吃得咧开嘴直呵气,两个小胖脸蛋泛起了潮红,像临时涂上了胭脂,一副心满意足幸福开心的样子。吃完面做父亲的又一一给她们收拾干净,把垃圾都送到了过道尽头的垃圾箱。带小女孩洗干净了脸和手。小姑娘两只手吊在父亲的肩勃上,歪头歪脑地和父亲撒着娇。
坐对面的胖高妇女开始和他们攀谈了起来。问小女孩儿多大啦,家里几口人呀,打哪来,到哪去。然后就又自己打开话匣子,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她们很快像熟识的邻居,叙说着自己的生活经历。人生故事就像一幅幅画卷,平常的时候叠放齐整,静静地放在那,等待着别人来翻阅览读。各人的经历不同,也就会演绎描画出不同的底色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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