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二十二岁,我今年二十二岁,我总是向自己念叨这一点。我拿到了专业第一,拿到了保研资格,如今我放假了,这一切是显而易见的。
我租着小房子,铺着毯子,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像在床上一样自由。我享受着恋爱的甜蜜,和他一起游戏和舞蹈,每隔两天就开发新的菜式和小零食,还为他准备了好多有用的考研资料。我的房间里有豪华化妆盒、水彩本还有电钢琴,还有一大堆各种领域的经典,有着所有我念叨过我想做的事情。
但是当我终于记住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却很难相信。我好像已经度过了充实而令人称羡的四年,但我却不记得了。
过去我看到太阳摇摇摆摆地扭起来,树叶子哗啦啦地发疯,听到傍晚的幽窗里传来一声呜咽,我的脑袋里总是滚动着好多句子。
现在我是个城乡规划专业的优秀学子,了解过一大堆城市,走过各种奇妙的地方,跟各个省市的大爷大妈侃过大山,也跟知名的大学教授进行过深度的互动。我的脑袋却并非如我所愿,变得更有深度,而是变得像一块石头——好在还是一块谦卑的石头——但更重要的是变成了一块坚定不移的石头,就像海边的望夫石一样,向着更高学府、无限的人类知识和经验低头。
我脑袋里不再有一个个零散的句子,四年来,惜时如金的我选择写诗,总是气氛到位、绞尽脑汁才能挤出一点。但每次小组合作,我都是主笔和领导者,随便一写,文字就系统、标准、简洁——与中学时代那个封闭的怪胎,写惯散文且无视结构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我拿文字当工具,然后文学抛弃了我。
文学成了我的奢望。过去我是个年轻、高傲的写作者,是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狂徒。我有自己喜爱的和自己看不上的作家。我有一万种方法向别人传递自己内心的海啸。
如今我的心里却塞得太满。大千世界,总归不想做这件,还有下一件事情来做。我离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越来越近,但却离当年那个毛病很多但却富有灵性的小姑娘越来越远。
当初我想通过学这个专业,大概能了解到社会、经济、政治、地理、法律、哲学等等许多许多之前接触甚浅的知识,还能培养自己宏观的眼光,这样,以后自己的审美和写作可以增加一些深度。现在看来,我虽然是一名保研的优秀学子,但距离当初的理想还差得太远太远,甚至已经迷失了。规划师必须理性,而文学必须感性。而我,大多时候首先是一个想要在这个世界求生的人。
我想过,等到40岁,甚至60岁退休以后,再去写作,中间这些年用来为自己打下经济基础、积累素材和开眼界。前段时间保研到了梦想中的学校,是我这七八年来最开心的事,也堵住了父母的嘴。可是今天的我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快乐……不写下来不画下来,我似乎无法证明自己活着,所以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那么等到六十岁,不是又要浪费许多时光了吗?
然而我理性估计一下未来,觉得恐怕这个问题并没有办法解决。未来几年,我想必会在不停歇的读书、写论文、调研、做项目中度过,我想必还是会熬夜、没有周末、没有假期,就像刚刚过去的四年一样。再看看现在的房价,摸摸一无所有的口袋,能成为一个有实力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会顾得上那么一点点文学的奢望呢?
这一点碎碎念的文学奢望,怕是个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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