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岁月可回头。
父母在,不远行。但是,在家里祖母生病卧床的时候我依然选择在上海飘着。
其实,在上海飘着的时候。如果每天缩在家里,那跟我三四五六线的小家乡没什么两样。不过,家里还会有妈做的饭,还有做完饭后不厌其烦地叫你起床吃饭,说你快起,饭一会就凉了,凉了对胃不好,哪怕你吃完了再去睡。其实我觉少,只要不是熬到下半夜,第二天很早就会醒。我,就是懒得起。
我爸妈回来管我管得晚,初中她和我爸才回老家种地。之前和我爸在姥姥家附近干活,很少回家。爷爷去世之后,一家五口,就剩下了我在家跟奶奶过。我习惯了每天不着家地跑着玩,像很多农村小孩子一样。跟不上时代的奶奶在你的学习和生活中是帮不了我什么的。所以我不得不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找乐子。一个人找方法。
可是,初中后我爸妈就回来了,带着弟弟。我是爱我弟弟的,虽然他不听我的话又经常惹我生气。但我的坏脾气他也是忍着的。毕竟,我打不过他的时候(我基本上什么时候都打不过他…)他还让我打他。然后…然后之后的生活对我而言就比之前痛苦了。
我姐弟俩那几年过得委实委屈。衣服就都是实用装,什么结实省钱穿什么。我轻易就能想起我穿着我妈做的大棉裤和我奶的以前老式的大棉靴在大操场做广播体操的情景。就黑色的中间一条缝,老辈人的那种。自带窘迫,因为处在爱美的年纪,我也羡慕女同学得体的轻薄的保暖服。还有一次我爸骑了我的自行车去城里打零工,我就骑了一个更破的,没车闸。放学回家路上撞到一个高年级没素质男同学,他回头恶狠狠又嫌弃地说我不长眼睛。
以前我奶奶下地干活很少拉着我,初中之后却一放假就要跟着爸妈下田地就像半个农民。其实,小孩子的时候,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会被压抑住性子的。以前也傻,就乖乖听话,任劳任怨了。我从一个飞扬跋扈的坏丫头就这样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归根结底那几年过得太难,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爸妈是因为用所有积蓄新买的三轮车被偷了,所以才回家靠地生活。
我很佩服父母的坚韧。
我现在在食物链底层工作,可是在消费飘在比较高的上海,真的是飘,等哪天工资发的晚了就没生活费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我讨厌这样精打细算的自己,我讨厌每天规律的上下班。初到时,我还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我也真是难以想象,当初父母怎么在那样的心灵创伤中还要用力气负担一家吃喝拉撒。
我这么一个骄傲的人,窘迫多了却不会习惯,反而越来意识到对自己外在认知的卑微,这情感也越来越深刻。年龄增长,内在认知也越强大,越来越深刻。直到有一天,两者之间的牵引崩了,因为不平衡性和扭曲。只得叹口气耗尽心力慢慢调整,从改善外表,从升华内心。我只能祈祷完全整理好自己的那天到来之前,我的身体可以坚强地陪我走过来。
这是之前压抑到担心身体出什么问题写下的文字了。可见我那时真的很脆弱,真的很在乎。因为不论从经济上还是从精神上都很穷,所以才那么惧怕会一无所有。
不想找人说,因为奉行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很多时候都想要不要拿笔写点什么东西,好像只有文字可以诉诸我所有的不幸和荒芜。可是当拿起笔,却踌躇着又不敢去写太多。因为荒芜的岁月都有裂痕,拉扯着筋骨和血肉。
说来搞笑的是上年十月的雨天手机还被偷了,我以为我那个晚上睡不着了,我以为我会痛不欲生地至少一个月。没想到,买个新手机替代品之后,我这么轻易地把它忘了。
贫穷本是原罪,可是穷人无罪。穷人不过是被一座座五指山压着喘不过气,身体渐渐佝偻,大脑也渐渐崎岖畸形而不自知。日复一日,扒开周遭的泥土,想扒开一条缝,残喘度日。理想再好一点的就是想扒出一条道,和自由并肩走走,舒舒服服地活动一下筋骨。抬头却发现,山上原来这么多人!于是有的人也往上爬,有的人在山旁安营扎寨,还有的人跑回去拉被压在山底下的人。
我目前救不了别人,我有一个原生家庭。穷,苦,有别扭的爱。别扭的爱不到长大体会不到,不远观看不到。我也不奢求爬到高山上,毕竟那给山下的人加的不少负担也让自己罪孽深重。能自由游荡的灵魂就能满足我的自尊,如果有人对我希冀太高,我不怕他们失望,毕竟他们只做看客,不准备参与。
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我的快乐不依赖于周围,而是靠着内心的强大,我和记忆就可以慢慢熟络了。什么时候,心里的刺可以长进肉里。我拍胸脯的时候就不会疼了。
时至今日,在脑海渐渐清晰的念头就是,资本。包括皮囊也包括灵魂,包括智慧也包括技能。2018年我给自己列出一份计划清单,单反,吉他,舞蹈游泳…赫然在列。如今又动了心思去考研,也犹豫也徘徊过,也怀疑嘲笑过自己,注定不会心如止水,也不能保证还能不能鲜衣怒马,剑指天涯。但不安与渴望就在心头跳啊跳,跳到满脑子都是梦想和追求。
成长是一个给人锻造盔甲的过程,是未知与必然。这城市和人世的坚硬与柔软就像一颗沙砾被裹在蚌的心头。迟早有一天,面对朝阳打开蚌壳的时候,阳光被打散成一片。如果真的不能,就让我快乐地被世界遗忘。
衡山路附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