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沟自南向北,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穿村而过。
在偏西的河湾处,两山一左一右绵延而去,中间凸现一块宽大的平坦之处,正是何家村的风水宝地,何家院场。
一棵不知几百年的老皂角树如一把巨伞,耸立在河边,与平坦的院场相接,成了何家村的一个标志。
古老的皂角树腰身粗壮,需四五个人手拉手才勉强围住。雄宏的树杆虽不是直插云宵,但也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皂角树下自然成了何家村的新闻中心,这不,刚刚从乡供销社往回赶的何老大,前脚刚踏上院场边的青石台阶,就遇上了本家的二奶奶急切的呼喊:
老大,你老婆快生了,你昨还在这儿瞎晃悠啥,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被叫做老大的,是一个中等身材,面庞清瘦的小伙子,穿着一件补了几块补丁的藏青色中山装,正手提着从供销社赊来的一斤红糖,两斤挂面,走得满头是汗。
听了二奶奶的喊叫,他忙问:
有正快吗?不是说还有几天才生吗?
你娃子也真是的,生娃子哪有恁准时?说生就生了。
二奶奶正和他说着话呢,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里传来着急忙慌的脚步声。何老大连忙朝那个院子跑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小孩的涕哭,本村的接生婆厚莲大着噪门道:
母子平安,又生了个丫头。
话音未落,刚好被匆匆赶来的何老大听见。他不由长叹一声,跌落在门槛上。
面条和红糖撒了一地,也顾不得收拾,嘴里嘀咕着:
咋又是个赔钱货,老天爷,你咋恁不开眼呢?
这可是何老大冒着天大的风险,东躲西藏了大半年,才瞒着村里大小干部,生了这第三胎,谁知咋又是个丫头呢。
何老大只所以为老大,是因为他是本村何姓大房里的一脉,三代单传,就他一个男孩。
本家就数他辈分最小,就刚才他叫二奶奶的,是二房的二爷媳妇,年龄还没他大呢,辈分倒不小。
做为大房的唯一男丁,自然被寄予传宗接代的重任,这一点,他已和媳妇春英达成了共识。
为了生个男孩,他们在连续生了两个女孩后,悄悄地出村,说是到外地打工,把俩女孩交给了父母。
这样一走就是近一年的时间,想不到还是生了个女孩。
媳妇春英头上围着一块篮布头巾,斜倚在低矮的木角床头,满脸含着歉疚,一边撩开半边衣裳,将乳头塞进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的嘴里,一边对老大说:
等她满月了,再想想办法,不行就送人。
说着,春英再也忍不住这几天来的压抑和难受,眼泪汪汪的哭出了声。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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