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王文明开大货为了提神，有同事介绍吸食“提神剂”，其实是一种毒品，等上瘾了一切都晚了。之前曾经被举报进过劳教所几个月，后来一直没有戒断。并且三不五时找自己姐姐借钱，王文明的姐姐和老母亲也因此不再跟他来往。媳妇也跑了，还是法院判决离婚。车队队长跟王文明已经去世的老父亲颇有渊源，况且大货司机使用这种“提神剂”的不在少数，就没有开除他。
这次车祸，公司损失几百万，车队队长也保不住王文明了，虽然没有让他赔偿公司损失，但是工作没了。
王文明住院治疗所有费用都是黑云龙给的。
八月底，黑廷赞出国手续已经办下来，机票也订好了。黑子出发前一天，王梓白跟王文明说：“爸，我明天下午去机场送一下小赞哥。”
王文明：“又是小赞哥，你嘴里现在除了你干爹就是你小赞哥，你干脆给人家当儿子去啊！还管我叫什么爹。人家家有钱，也不差多养一条狗。”
王文明这种难听话不是第一次了。王梓白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反驳道：“你这次车祸住院所有费用都是龙老板出的，我跟小黑小学就是同学，他要出国了，我去送他一下怎么了？”
王文明：“你特羡慕吧？是不是特想跟着一起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龙老板跟我说过了，想送你也出国读书。跟他儿子有个伴。我告诉你，小兔崽子，有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飞黄腾达！你真不愧是你妈肠子里爬出来的，跟他妈的那个贱货一个逼样！想甩了我，跟大老板自己过好日子去！门儿也没有！”
王梓白：“我去了吗？！不是我每天都在这照顾你这个老不死的！大姑和奶奶哪个理你？！”
王文明从嗓子里轻蔑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想去呢！要不是我出车祸，你现在恐怕已经跟那个姓黑的臭小子到什么温哥华了吧？！”
王梓白从卧室摔门出来，他憎恨有这样的爹，他也憎恨自己刚才变得跟他爹一样粗鄙。
黑子走那天，王梓白没有去送。
王文明住院时在医院对王梓白的漫骂，对医生护士无缘无故发火，摔药瓶这些行为，黑西服的小伙子每天都会回来跟黑云龙汇报，张姨自然也都知道。黑廷赞出国那天，黑云龙本来派了车到王梓白家，接上他先回别墅，再一起出发去机场。可是却空车回来。
黑西服说王文明又在家砸东西骂人，反锁了门，拿走钥匙，不让王梓白出来。
这几个月为了照顾王文明，王梓白是休学状态。王梓白陪王文明到医院做最后一次复查，医生说王文明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王梓白回到家，把去年柯羽给自己“顺”出来那些衣服裤子，挑还能穿的装进双肩包，没有跟王文明打招呼，悄悄离开了这个让他憎恨的屋子。
王梓白背着包出了门，心中觉得轻松，可也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去找奶奶和姑姑？可她们最终也会让王梓白回到父亲身边。还能去找谁呢？王梓白想到一个人。
柯羽，去找柯羽。
省艺校大门敞开，王梓白往里溜达，正对大门的四层楼外墙爬满的爬山虎已经全部是黄色的。他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柯羽，就是在校园里瞎转，还没到下课时间，校园里没什么学生。转过操场，看到一个五层的楼，大门上三个红色的大字“舞蹈楼”。王梓白走了进去，一层都是办公室，二层是两间超级大的教室，三层、四层是几间小教室，王梓白一间一间看过去，果然在四层一间教室看到熟悉的身影。教室里有十个女生黑色的连体服白色大袜，十个男生穿着黑色紧身上衣白色裤子。王梓白看了十几分钟，他们只是两人一组的一遍一遍在做同一个身段练习。
王梓白看不出来所以然，反正就觉得柯羽比他们做出来的都好看。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下课，就又上了一层。五层是一个剧场，双开木门用铁链锁着，王梓白推出一个门缝看了看，红色丝绒的椅子，黑色的舞台空空荡荡，高高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看得见空气中的尘土翻飞。
王梓白回到四层楼道等待,窗外楼下是空荡荡的操场。偶尔有学生从中穿过。大半年没有进过学校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想怎么能不上学，如今真的可以不上学了，又忽然觉得此时的校园阳光正好，十分可爱。
不知道等了多久，楼道里铃声大作，吓了王梓白一跳。四个教室里学生都纷纷往外走，王梓白也不敢抬头看，贴着墙站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视线里，抬头看正是柯羽。刚才练功服外面套了一件到小腿的长外套。
柯羽劈头就是质问的语气：“喂！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也没去学校上课？！”
王梓白：“你去学校找过我？”
柯羽：“去过啊！去过好几次，都没找到过你！”
王梓白心里一暖：“我爸出车祸了，我在医院照顾他，办了休学。”
柯羽：“是吗？我怎么听你同学说，你是要和跟黑子一起出国，所以休学了。”
王梓白：“哎，干爹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爸这样，我就去不了了。”
柯羽：“干爹？谁是你干爹？”
“就是小赞哥的爸爸。”
“小赞哥又是谁？”
王梓白：“就是你刚才说的黑子啊。他叫黑廷赞。”
柯羽：“嗨，黑子啊。他爸爸可不得了哦。你厉害啊，认他当干爹，以后这海市你岂不是横着走？”
王梓白：“为什么？”
柯羽：“我也不知道，我听老秦说过两句，龙老板很厉害的，之前为了躲他们家，还打过……”柯羽本想说“还打过我弟弟”但是改口说，“还打过樊笑。”
王梓白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躲，干爹一家人很好的！”
柯羽耸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干爹一家人真的挺好的。这次我爸车祸，全部都是干爹出的钱，还留了人留了车，出院的时候都是干爹找了一辆能上轮椅的依维柯接的。”
柯羽：“哇。那平白无故他干嘛这么帮你爸？”
“不知道……”
“这个龙老板真奇怪。走，先跟我去食堂吃饭吧？”
“好。”王梓白把放在地上的双肩包背上。
柯羽看还是当年那个牛仔布的双肩包，很多地方都磨破了，“你背这么大一个包出来干嘛？”
两个人往楼下走，王梓白在前面小声说：“我，离家出走了。”
柯羽：“哇，离家出走！行啊你。那你住哪里呀？”
王梓白：“不知道。”
食堂里，柯羽买了两份小炒，又要了两碗米饭，把米饭都放在王梓白面前。
王梓白：“你不吃？”
柯羽：“我吃两口菜就行了。女生宿舍你又上不去，你住哪儿呢？”
王梓白饿坏了，这几个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低头吃饭，没说话。
柯羽想了想说：“我给你拿一床被子，你今天晚上先在我们教室睡，有一间教室是我们专门练毯子功的，教室里好多张地毯，你晚上把地毯摞起来，应该没问题的。”
王梓白点点头：“我怎么凑合一下都能睡，没事。反正比回家强。”
柯羽：“嗯，回头我问问我们班男生，谁宿舍有空床的，你先凑合。之后，咱们再想办法。”
“嗯，行。”
柯羽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在学校一向独来独往，也并没有找班里男生问宿舍的事情。每天下了课，柯羽都鼓足勇气，可始终还是张不开嘴。
王梓白在教室里这一住就是三个晚上。白天就出去溜达，想找份工作，饭馆，快餐店，超市，保安都要求办健康证，王梓白又到医院办健康证。可是，健康证需要18岁以上才给办。终于问到一家修车厂，可以不办健康证，但是未满十八岁，要监护人来签劳务合同才能雇佣他。
他俩并不知道，外面王文明已经闹翻天了。他先是到自己母亲和姐姐家找了一圈，然后又跑到龙老板别墅门口大吼大叫。
疤脸说，王梓白没有来找他们。王文明不信，还叫喊着一定要进屋看，被疤脸一拳打跑了。王文明不肯罢休，打110报了警，说黑云龙诱拐他儿子，警察到黑云龙家上门询问，也问了邻居和保安，确实没有人看见符合王文明描述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出入。王文明也只好离开。
王文明走后，黑云龙派人去查王梓白在哪，一天下来仍然没有结果。疤脸打电话给远在温哥华的黑廷赞，问王梓白上学时有哪些好朋友。
黑廷赞说：“除了我，我还真不知道他还有哪些其他朋友。”
疤脸：“你再想想，或者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什么能去的地方。”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黑廷赞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小学时有一个女生，叫柯羽的。他俩还在群艺馆一起上过一个暑期班。”
疤脸：“这个女生，现在哪个学校？”
黑廷赞：“在省艺校，你们去找找看。如果还是没有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第五天，柯羽跟王梓白在学校食堂吃早饭，柯羽说：“今天下午澡堂5点开始给热水，这是洗澡票，你下午回来，我拿洗浴的东西给你，你去洗个澡。”
王梓白：“洗不洗都行。”
柯羽：“还是去洗一个吧。你这几天找到打工的地方了吗？”
王梓白：“没有，我今天再往市郊走一走吧。”
柯羽：“嗯，早点回来，5点洗澡。”
“知道了。”
“那我去上课了。拜。”
“嗯。”
王梓白收了餐盘，往学校外面走，刚出学校大门口，就看见一辆很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疤脸。
王梓白一愣，不知道他是专门来找自己还是巧合。疤脸快步走过来，抬手就要打。王梓白抬胳膊挡，但是疤脸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死小子，这是要吓死谁啊？！还离家出走？！长本事了是不是？！”疤脸骂道。
王梓白把手放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先跟我回家。”
“等我一下，我得跟柯羽说一声。”
“快点去，我在这等你，还敢跑的话，你看我不打断你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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