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我无意中在河岸边捡到一封信,写给我的人类孩子,内容大致如下:
“我知道你们一直是我的孩子,一群不懂事又充满野心的孩子,我一直选择包容你们所有的小淘气,可是你们的贪心把你们的母亲推向了死亡,推向了天堂与地狱的交界点,可是孩子啊,总有一天,不止是我一个,其他的河流也必定会离你们而去。你们一定不知道,涸泽而渔是最愚蠢的办法。 ”
你有见过一条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没有丝毫朝气,横跨在山谷间的河吗?你大概是没见过,因为那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一条守护着祖祖辈辈生活了一辈子的河,却在暮年时因为心情不高兴不小心淹没农田,最后被年轻的人们抛弃于现代化商业中。村民被卷入金钱滚滚的商业利益之中,却关上耳朵再也听不见河的呼唤与呻吟。
以前 清晨的村庄泛着微光,晨曦从山谷懒洋洋地爬起,睁不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小河披着似有若无地轻纱,天地间一片氤氲。小河也开始了她一天的歌唱。每天最日常而平凡的工作,用清脆的歌儿唤醒了山谷,唤醒了睡梦中的村民。唱得欢快,唱得忘情,碧绿的衣裳散发着点点星光,没有一只鸟不嫉妒,没有一片云不羡慕。鱼儿欢乐在水下嬉戏,藻荇纵横来往互不干扰,石头安安静静地待着,从不吵闹。飞鸟在不远的地方悠闲而自在,等着上钩的鱼儿,似乎也有一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味。看见这一切小河也只是露出洁白的牙齿,暖暖的笑笑。似乎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沧海桑田,于她而言也不过平凡如水毫无波澜。她依旧是唱着她的歌,去了很远的地方,看见了无数次大海,也遇到了无数的阻碍。
几十年前的她,仍旧是那个朴实而美丽动人的姑娘,海藻般的秀发,柔软带着自身特有的味道。那时候人们都非常的敬畏与尊重她的存在,行船在她的帮助下更加轻便畅快,农田在她的悉心浇灌下,水稻越发的茂盛。村民们的日子也益加富足,甚至是过上了更美好的日子。炎炎夏日更成为小孩游泳,玩闹的场所。她把人们当成她最亲爱的孩子,她竭尽所能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予给他们,虽然偶尔也会给不听话的孩子一点教训,但也从未失去分寸的乱发脾气,她陪着他们从幼稚欢乐的孩子时期到满鬓斑白的暮年,历经生老病死与悲欢离合,见证了至死不渝的爱情,也看见了无疾而终的戏剧。渐渐的,她的年龄也在不断地增加,她的白发也越来越多,气味也不再是曾经的淡淡香味。她老了,老得唱不出优美的歌曲,跑不动遥远的远方。而她所谓的子女也离她越来越远,慢慢地他们之间年龄的鸿沟也更加无法跨域,甚至她的孩子也没有从前那么爱她。她成为了年老体弱的老者,只好任人弄脏她的秀发,抓走她的鱼儿,偷走她的石头。她快要变得奄奄一息,她快要死了,就这样快要死了。
机器轰鸣,烟囱里浓浓的黑烟,工厂里流出冒着臭味的污水,灰尘泥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呛得她留下了眼泪,咳嗽声阵阵,却没人问她疼不疼。日子继续下去了好久,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得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那一天,大型机械碾压着碎石,步步坚定的朝她走了过来,她的心咯噔一下,刹那间沉入了大海,再也打捞不起来。于是她发怒了,她生气地向他们投去了大水,用她认为这便是最残酷的方式,万万没想到的是,它们从中间截断了她的身体,从源头阻断了她愤怒的来源。采石场如雨后春笋般蔓延开来,农家乐一家又一家接踵而来,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啊,却再也跳动不起来。越来越衰老,越来越成为砧板上跳不动的鱼儿,越来越唱不出绝美的歌曲。
她就这样躺在山谷间,带着满身伤痕睡着了,梦里回到了很久以前,看见那个曾经笑脸如昔的姑娘,去了那个梦寐已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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