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鹿原》里的冷秋月生得悲惨,死得可怜。
我们叫她冷秋月,可是在小说里,她并没有名字,人们无从得知,只知道她是中医堂冷先生的大女儿,嫁到鹿家后,称她“鹿冷氏”。
由此可见作者陈忠实写作的技法和那个时代女人的悲惨。
她像祥林嫂一样先是疯了,然后就像树叶一样,慢慢的凋零,慢慢的死去了。就连死都没有掀起什么涟漪,和田小娥的死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有人是直接杀死她的凶手,她更像是自我生命的终结。
可是在她的人生轨迹中,有三个人肯定要对他的死负有责任,分别是他的只在新婚同房一次的丈夫鹿兆鹏,互送麦草的公公鹿子霖,当然还有他的父亲冷先生。
然而谁是罪魁祸首,谁要负最主要的责任,仍然值得探讨。
一、悲剧的起点是嫁给鹿兆鹏
父亲冷先生是白鹿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白鹿两家买卖土地的中人一事,办得妥帖恰当,和白鹿两家少东家关系也便越走越近。
冷先生养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鹿子霖动了心思早早和冷家定下娃娃亲。要结冷先生这门亲家。冷先生自然答应下来,因为谁不知鹿家两个儿子个个都是人才。
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冷秋月,从小接受的是冷先生三从四德的教育,是在原上懂规矩,明事理堪比白嘉轩的妻子仙草的传统女人。她对即将到来的婚姻既好奇又期待。
本来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到了成婚的年纪,鹿子霖也不征求儿子的意见婚礼说办就办,而在外闯荡的鹿兆鹏,接受新的思想,想要自由恋爱,对包办婚姻更多的是厌恶,而且一心专注自己的事业。
但是鹿兆鹏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从始至终没去拒绝这门亲事,他没有白灵勇敢拒绝娃娃亲的勇气和魄力。他为了自己的信念,不惜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于是,在结婚的那天,他是被父亲鹿子霖和爷爷鹿泰恒用打,用骗带回了家里,成了亲事。他还在“一阵抽搐中”完成了他和冷秋月两个人的第一次。
然后他再也没回过家,不看这个女人,他自始至终没有和自己的妻子沟通,没有给她接近他的机会,哪怕给她转变想法的机会,他也更不会给冷秋月一个孩子,一个让她能够活下去的寄托。他的逃避和冷漠有多残忍,由此可见一斑。
结婚后第二天,年纪轻轻的冷秋月就守了活寡。但她依然努力做个好媳妇,早起给公婆倒尿盆,日日繁重而又紧张的劳作,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应该做的。
鹿兆鹏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厌恶的婚姻,反倒是他的做法让这段婚姻成为既定事实,然后靠时间去消磨。
可是对于冷秋月这太残酷了,残酷到她去羡慕住在窑洞里被村里排斥却有黑娃这个男人的田小娥。残酷到对于公公酒醉后的肢体触碰静静地想上整整一夜。
二、鹿子霖在精神上摧毁了冷秋月
鹿子霖有三大爱好,好酒好色好官,他经常性地在外面喝酒,错把开门的儿媳妇冷秋月,当成了自己的媳妇,一番醉酒后的叫骂和肢体接触。却唤醒了冷秋月内心的某种欲望。
冷秋月的内心在作斗争,人的本能欲望和她所接受的传统教育让她饱受折磨。第二天,她在饭里加了麦草送给鹿子霖,她以战胜者的姿态面对鹿子霖,也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已经足够勇敢。
可是鹿子霖毕竟不是轻易缴械投降之人,他虽然可恶,但是毕竟可恶的有自己的骨气。他知道自己做下可耻之事,但是他不容许自己的儿媳妇在他的眼皮底下撒野。
作为战胜者的冷秋月在自家摆酒款待公公,她道德上的胜利敌不过欲望的蔓延。鹿子霖从一开始便看清楚事情的始末,他欲擒故纵,直到放下那一把给儿媳妇准备的麦草,摔下手中的碗,他才是最终的胜者。
鹿子霖在精神上彻底的击垮冷秋月,她为之坚守的道德底线被鹿子霖击破,她已经一无所有,她已经无处容身,她除了疯还能怎样呢?
疯了的冷秋月,依然渴望着自己从来不曾得到的,她满脑子的鱼水之欢,她幻想着自己是黑娃炕上的女人,幻想着公公搂着她的肩膀。
她想走出去,去找自己的公公,去告诉原上的所有人,因为她自己也是人。
三、杀人的亲生父亲冷先生
冷先生对待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冷”得令人发指。
他不仅给自己的女儿从小灌输自己的思想,他还是他这种思想的有力践行者。
面对鹿兆鹏的逃离,自己女儿在鹿家的“守活寡”的局面,鹿子霖因为面上过不去,不止一次找冷先生商量,不行就把女儿接回家,一纸休书,让冷秋月再嫁也好过如此。
但是冷先生一口回绝,让鹿子霖提都不要再提此事,他从来没有去问过自己女儿的感受,自己的女儿仿佛真如泼出去的水一样,她的感受,她幸福与否与自己并无关系。
可是当女儿在街上疯言疯语的时候,作为父亲的再一次不问缘由,只知道她丢了自己的脸面。
他充分发挥自己的职业优势,为女儿调制一副药,从此冷秋月变成了哑巴,冷秋月怎会如此之可怜,连在人世间发出声音的权利也被亲生父亲所剥夺。
她不再叫了,不再干活了,不再吃东西了,在冬至交九时节,死在冰冷的炕上。
鹿兆鹏之于冷秋月更多的是无情,鹿子霖之于冷秋月的是滥情与羞辱,父亲冷先生之于冷秋月的是情感和身体的双重剥夺,是封建礼教“吃人”的深刻影响,也是冷秋月个人悲剧的罪魁祸首。
谁是白鹿原上最惨的人,我认为是冷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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