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那条碧波荡漾的小河旁。 河里有着郁郁葱葱的水草,光洁如玉的沙石, 成群的象乌云一般穿梭在水里的小鱼,以及受惊后,蹦出水面老高的,晶莹透明的小虾。小时候,我经常背着鱼篓,带着网兜,下河捕鱼。往往一个上午就能捕来一鱼篓的鱼,但家人是要嫌弃的,因为那种小鱼,需要用油来煎着才好吃才好保存,而那时的人们普遍都穷,哪里有多余的油去煎鱼呀?于是小时候的我,又发明了一个新的游戏,就是用瓦罐盛满水放在院子里,下面点起火来煮鱼吃。
我的故乡,在那个青青的小山旁。山上有各式各样的树,有数不清的野花,当然也有似乎永远吃不完的野果子。我是时常去摘野果子的,野生山楂和板栗是我的最爱,还有一种红红的果实,我至今叫不出名来,它长在一片荆棘上,果实却甜得沁人心脾。小时候的我经常去山上扒松针,那时候的家乡普遍都烧柴,而松针是引火的好材料,用火柴一点,松针就吱啦吱啦的直烧得冒油,喷出老长的火苗。我带上耙子,只管寻那最深的松林里走去,那里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松针落叶,踩上去就像是踩在一层厚厚的地毯上。四周静悄悄,偶有鸟叫,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郁的松针香气,让你心旷神怡。
我的故乡,有着一排排青石铺成的街道。走在那由于时代久远,而现出坑洼不平的青石街道上,你是否能听到那久远的历史传说。夏天,当雨水滴打在青石板上,清脆而响亮,像一台美丽的钢琴正奏着悦耳的小曲。秋天,青石板光洁而透体冰凉,却正是我们小朋友纳凉和玩耍的好地方。斗蝈蝈,捉迷藏,在每一个巷子的拐角处都有我童年最深的记忆。
我的故乡,有着一栋栋古色古香的小楼。那些小楼啊,挑着角,飞着檐,而且总用色彩画着些我当时看不懂的人文故事。房间里照例是木质地板,阁楼也是木板,就连那张睡觉的床,也是有着许许多多精美的镂空木板图案。家人告诉我,那都代表着很美好的吉祥的祝愿,也许是吧,可当时朦朦胧胧的我只是觉得好看,现在想看,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的故乡,有我数也数不来的亲人。大家共同的一个祖先,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的生枝发芽,构成了我们这个家乡最庞大的家族。有时候我很好奇,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小孩,却被一个老人家称作是大伯,那些绕来绕去的关系,也成了我记忆深处最深的迷。但不管那么多,有时候,年龄小的舅舅照样是要去偷胡子一大把的外甥的果树林的。逢到过节,家乡还会舞龙灯,那时候的我是快乐的,跟在一大堆舞龙灯的亲人后面,一会儿摸摸龙头,一会儿摇摇龙尾,随着舞龙,一会儿穿街走巷,一会儿又登堂入室,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兴奋。
30年过去了,我的故乡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故乡,正象经历翻天覆地变化的中国,它也慢慢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具备现代化的小乡村。但我觉得,我的故乡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有时我从深夜醒来,窗外的月华如水,当月光照到我的发际,一瞬间,我感觉,那就是故乡的月亮。故乡的月亮才会如此多情而明亮,它让我想起了故乡的山,那山上的松针在月光下沙沙落地,它让我想起了故乡的水,那水里的鱼儿在月光下潺潺地流动。有时听到人群中有人说着家乡话,一瞬间我仿佛又穿越到故乡那铺着的青石板,我和那些亲人们,在上面尽情的玩耍着。真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
写过《许三观卖血记》的作家余华,曾在一篇文章里这样说道:“我一直认为,童年的经历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我的童年是在故乡长大的,所以此生注定,我对世界最初的图像,就是来自我的故乡。而当我们长大以后,所有的经历,不过是对这个童年时就拥有的基本图像一一故乡,做一些局部的改变。
故乡是我生命中最沉重的思念,也是我生命中最轻盈的梦想,是我最渴望奔向的,却又也是最害怕近前的,它是我人生出发的地方,但我却觉得我永远是在向它靠近着。
我的故乡,你是我永远的心灵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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