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区前，乐言率先跳下车，他可以接受路人奇异的目光，却不容许自己在小区里丢人，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老板撇着嘴，说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乐言笑着没搭他这茬。
一棵被太阳晒歪了脑袋的大榆树，有气无力地窝在破旧的居民楼前。老板停下车子仰望着它，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看暗恋已久的女子。他在这座城市打拼好几年，仍没钱买下哪怕比这楼更破的房子，想起在家成天唠叨的婆娘，还在为上学发愁的儿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破是破了点，好歹是个窝呀！”
乐言也抬头望着，这几十斤西瓜怎么搬到五楼，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他瞥了老板一眼道：“说好的送到家啊！”
老板的神情不置可否，抱起竹筐搁在肩头，轻松道：“走着。”
他跟着乐言进入楼道，左右看了半天，没有看到电梯，又把竹筐搁在地上，狐疑道：“电梯在哪儿？你家住几楼啊？”
“五楼。”
乐言朝楼梯间走去，他没好意思去看卖瓜老板，也明白这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若是自己，甚至连一个西瓜都抱不上去。
“五楼，你咋不上天呀？不干了。”老板直接撂了挑子。
“说好的送到家。一开始我就说要不了这么多，是你硬塞给我的。”
“我哪有硬塞，我……我的瓜这么好，你……”他有点语塞，不再藏着掖着，大咧咧一伸手：“加钱。”
乐言也不计较，在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张五块，拍在对方手上，直接往楼上走去。老板望着他的背影，干巴巴来了句：“小气。”
上楼和走在平地上，区别还是相当大的。强如卖瓜老板，身高一米八、又胖又壮，刚走到三楼就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裤衩都被汗湿透了。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脸烫得像是被火烤过一样，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下场。他很想把竹筐往地上一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就是用鞭子抽他，他也不想再动一下。可他的良心不准他这么干，也不想让这小子把自己看扁，正是这种想法把他害惨了。
到了五楼，望着乐言掏出钥匙开门，他再也承受不住，身体趋使着他将竹筐放在地上，而后一屁股坐下，身体呈“大”字，把自个儿摆在了地板上。“就差这一口气。”老板撑了好几层楼，还是把脸丢在了地上，而且是最没骨气的那种。
乐言见状，心哆嗦了一下，忙问：“我去，你咋了？”
老板喘着粗气说：“不碍事，地板可真凉快。”他摇着手，为自己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台阶下。
乐言24岁，身高178，长得蛮帅，工作两年半，至今仍是单身。这房子是他家老宅，在这里住有一个好处，可以远离母亲的唠叨。可上个月他收到母亲三条消息，一张漂亮女生的照片，一个酒店地址，还有一句话“明天晚上六点半，给我好好表现”。无奈之下，乐言带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前去赴约。这女生长得确实还行，只是都抱着同样的心态，所以一拍即合，饭都没吃就分道扬镳了。
那天半夜母亲打来电话，听声音很急切：“怎么样，儿子，妈给你挑的姑娘可以吧？”
乐言微微一笑，其实他和那女生已经商量好应对的手段，那就是狠夸对方，贬低自己。
“妈，她太好看了，你是不是太高估儿子了？”
“高估……不是。儿子，你不能灰心呀！咱条件也不差，妈再接再厉，给你找一个比她还好的姑娘。你什么心也不用操，包在妈身上就行，下次保证让你满意。”
“那拜托了。”
“嘿，这孩子，怎么还跟妈客气上了。行了，先这样啊，记得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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