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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死了一次。十岁那年,有个黄脚夫到我家,对在院子里休息的我喊了一句:陈鱼,你二十八岁要死一次,不然你找不到陈家的秘密,你爷爷陈良守了一辈子的秘密,袖子口泛红迎戏声,三宝院放血别后人,记住,陈鱼,二十八岁死一次。
第二章:二十八岁礼物
十月二十六日,爷爷的忌日,我清楚的记得,按照族规,应把爷爷的棺材埋到绩溪祖宅,可老爹他们认为爷爷离开绩溪近七十年,举家族迁至北平,对绩溪的情感应该没有对北京城深,又逢那年北京八达岭墓园建成,风景秀丽,且有特殊安保,最终商议,决定埋这儿。
但埋什么呢?我一直存疑,一口空棺材,一些旧衣服和一张黑白照片,爷爷尸体没回来的事情大伯不曾告诉任何人,陈家人里也只有大伯、二伯、老爹以及我知道,尸体以腐烂封棺为由,拒绝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探视,是担心爷爷尸体未归的事情会扰乱陈家商业?还是要用来掩饰什么?
守孝七天,葬棺入土,从后海老家四合院出,走德胜门大街,过了德胜门桥,同时出现七支送葬队伍,这事儿也是奇怪,赶一起生孩子的不少,赶一天下葬的没瞧见过几次,还是七家!人群拥挤,幸好老爹他们提前安排了警员护道,没发生队伍相撞的情况。
德胜门我抱着爷爷的相片,走在棺车前,低着头,总觉得有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抬头一看,两侧送葬队伍全往中间挤,有一些人不时的看向我以及身后的棺材,不对劲,就在我想喊老爹的时候,二伯出现在我身侧,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安心”,示意我继续低头前行。二伯话少,处事却最沉稳,有二伯在,从不会出乱子,我放下心来,依路线行走。
走了约半小时,到六枝胡同,七支送葬队伍经过警员疏散,不再拥挤,各自前行,我隐约听到,其他六家下葬地点都在八达岭墓园,这才导致挤在一起,喧嚣的哀乐以及对爷爷的怀念,冲淡了我对那些人的怀疑。
路上将近两小时的车程,为赶下葬时辰,大伯发话,上车前行,我问大伯,棺材准备埋在哪里?大伯说已提前打点好,葬在归真园东宅。
八达岭墓园起点较高,说是公众墓园,实际是那些非富即贵之人的预留地,早在建立之初,北京城的豪家大族就已预定,陈家也不例外。为明确区分,八达岭墓园内建小陵园,为归真园、明诚园、明晟园、轩宸园、逸翠园、春熙园和望舒园七个园区,园区又分东南西北四宅,此外还有一些小的葬区陵园供予普通人家,归真园东宅就是陈家预定的家族陵园。
归真园东宅爷爷坟墓到了归真园,一名道士和六名道童立于东宅宅口,见大伯下车,道士随上:“陈施主,可算来了,再晚点儿,时辰就不对了,请打伞遮阳,迎陈老爷。”
大伯抱拳,转身对众人说道:“属狗、牛、龙、兔者请避让,鼠、猴、鸡者上前迎棺,孕妇、未及五岁者不可前往,宅外等候,其余人等,接伞遮阳。”紧接着安排人员派伞,移棺至东宅,棺坑已挖好,坑前摆放道士法坛。
那道士见棺材移至坑外西南位,口念咒语,脚踩七星,点符燃香,扬幡挂榜:“陈良,甲辰龙年人士,天干甲五行属木,佛灯火年,天运五行属火,岁八十九,运逾圣人。今选福址,非石非水,非庙后山冈,非绝境山头,居东北朝西南,艮土旺木,地金旺火,土龙搭桥,真龙上桥,位暖安神,何不速来?”
随后那道士喝了一口酒喷在爷爷的棺材上,喊道:“时辰到,儿孙跪恩,棺入东北,埋金钱土、撒阴间财、烧离尘火,落亲人泪”。埋棺立坟,大娘、二娘等拥上前去,哭声凄厉,坟前冥币金纸堆积,大火熊熊。
大约十多分钟,道士见流程走的差不多了,执法剑高喊:“三烧孝衣,绕坟三圈,阴阳两别,各不回头。”至此爷爷的丧葬结束,所有人离坟出宅,父亲在后面一直提醒我,别回头,往前走。
现在回想,才察觉当时很多地方透露着异常,但时隔许久,无从查起,只得作罢。
今天要去给爷爷上坟,大伯、老爹他们起得早,五点多就去了,我约莫七点才醒过来,母亲已为我准备好祭拜需要的物品,我喊上阿李,随意吃了点餐食,一同前去。
到达八达岭墓园,情况有些不正常,往年我来,至多巡逻六人,园区把守二人,宅院把守二人,现如今各点位安保人员多了一倍不止,巡逻间隙也缩短。
本欲上前询问一二,老爹这时从东宅出来,把我喊住,让我去给爷爷敬香添酒,折花扫墓,紧催急促,容不得我说其他话。
大伯、二伯家的几位姐姐都已在墓前,我赶忙按照规矩行祭拜礼俗,在磕头的那一瞬间,手按在土地上,土不对劲!
爷爷的墓建了十七年,不曾翻土动迁,理应为旧土,硬而发暗,且带有一种难闻的气味,可我磕头跪拜的时候,接触的土柔软且清香,冬季凌寒,土壤却有淡淡暖意,且表面覆盖一层薄土灰,连草都有移植的痕迹···不好,爷爷的坟可能被动了。
我起身想将情况告知大伯他们,只见老爹以手捂嘴,示意我别说话,扭头让我一起出去,出东宅,到了一个僻静的小亭子,大伯坐下:“情况我们都知道了,比预想的晚了一些。”
小亭子“大伯,什么意思?你们预料到了?”
“还记得十七年前经过德胜门时突然出现的其他六支送葬队伍吗?”
“那和爷爷的墓有什么关系?”我不理解大伯说的话。
“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爷爷的墓是假的,当年你身后的棺材也是假的,我们三兄弟下了一盘棋,空城计,连环计,计中计。”
“嗯?”我瞪大双眼,一脸疑惑。
“陈家的血脉真实秘密世上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陈家有秘密的人不少,你爷爷去世的消息势必会激起那些人的觊觎和窥探,我们便将计就计演了这出戏。那六支送葬队伍是你二伯安排的,同一天下葬,混淆视线,借以把你爷爷的棺材送出去。
“如果那六支送葬队伍是二伯安排的,为什么当时有人窥视我以及爷爷的棺材?”
大伯听到这儿,哈哈大笑:“你二伯通黑白道,借黑道发布你爷爷有惊天秘密的消息,需要用六支下葬队伍掩耳目,查探虚实,黑道掺入是送你爷爷棺材出去的必然环节,但人心为利,一些大家族手长,想分一杯羹,包括害你爷爷的人,这点我们早就料到,所以从一开始装你爷爷衣物的棺材就在那六支队伍里,你身后的那口棺材只是放置几块石头的空棺。从你上车去墓地开始,七支队伍就分散了,你二伯后续的计划才开始实施。”
不待我发问,二伯说道:“六支队伍,九十六人,鱼阿六、赤练、贪羊三家黑道势力掺入四十二人,命皆了结,余下五十四人,王府、马家、李家及郭家各占十二人,以人相易,四家各欠我们一个人情,最后的六人,在发现事情超出他们掌控的时候,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尽而亡,有组织,有预谋,他们应该就是害死老爷子的那群人。”
“怪不得二伯叫我安心,那有从死的六人身上发现什么吗?”
二伯摇摇头:“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原以为他们在知道自己人员损失后,会第一时间去掘墓查疑,没想到一等就是十七年,赶在你二十八岁到来之前,你爷爷祭日那天动手。”
“那计中计是指?”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一代只有你是小子?”
“啊?大伯,您在说什么?这不是……”我指了指大伯和二伯,然后耸肩,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大伯见到我的样子,被气笑了,作势欲打:“就知道你小子整日里不学好,往哪方面想呢?这是陈家的秘密之一,陈家祖祖辈辈血脉里的秘密,隔代遗传,且隔代无论有多少子嗣,只会有一男性,你爷爷传给了你,我们仨兄弟并不具备资格。”
老爹插了一嘴:“大哥,可别这么说!那不是好事,小鱼明明不该被卷入进来,老爷子留下的担子太沉重,他能担起?”
二伯盯着我:“承袭族规,不得违背,血脉相连,自当应担。”
老爹还想替我说些什么,我拦下:“陈家血脉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知道!”大伯、二伯和老爹异口同声。
大伯补充道:“血脉的秘密我们的确不清楚,本就是隔代相传,老爷子没告诉你,那陈家就没有知道的人了。至于担子,陈家可长生,字面意思!”大伯怕我听到“长生”两字不明白,还特意强调下。
“长生?夏、商时期人均寿命十八岁,周、秦人均寿命大约为二十岁···直到去年,全国人均寿命才只有七十三岁,大伯,哪有长生一说?”
“陈家可长生,确切的说是陈家可使人长生,你爷爷那些年经常不在家里,就是应了“上头”之约,去一些不毛之地或者不详之地,以陈家血脉找寻长生之法,你不是还特意在自己的屋子里把当时出事的时间、地点、事件用照片进行定迹存档吗?”
“这您都知道?”从我察觉爷爷可能和爆炸事件有关系时开始,就在自己屋里子的屏风上挂一张纸,将时间、地点、事件一一写上,后来为形象化,将纸换成了地图,让照相馆将报道的事情照片印出来、贴上,但也没发现这之间的关联。
大伯翻了个白眼:“废话,你爷爷也知道,他说了,这些就是你以后要去解密的东西,报道虚假,不要看表面,去找背后的秘密,也许,你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爷爷真正的死因以及你们爷孙血脉可长生的秘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额···老三要不你说吧!”
“别,大哥,那是我亲儿子,我不好说!”大伯支支吾吾,老爹遮遮掩掩。
二伯指着我:“你就是连环计。”
“当年黄脚夫上门报信,使用了二魂术,一魂为真身,一魂为死魂,死魂可以是远代宗祖,也可以是刚去世的长辈,术法奇异,但不是魂魄永生,是救命之法,一个脚夫一生只能用一次,用之死魂消散,生魂羸弱,寻常等级断然不可使用。黄脚夫有约,待你二十八岁,闻家一族会派人保护你,直到你找到陈家的秘密,前几日,闻家放言四野,这一代的闻家少主闻不二会亲自来陈家接邸,并保护你找到陈家的秘密,现在黑白两道尽知,前因后果,最终落在你身上。”
我听闻此事,下巴都要惊掉了,直愣愣的看着老爹:“我这是被卖了?老爹?”
老爹有些囧迫,搓搓手,卖着笑脸:“不得已而为之,谁让你传承了老爷子的血脉,我又是三兄弟最小的,说话没份量。不过此事有利弊,你显露出来,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事已挑开,有陈家在前,明面上绝不会有人直接动你,只要不浪,你就有免死金牌。”
“不浪?免死金牌?那不是窝在家的意思吗?我还怎么找陈家血脉的秘密?”
老爹挠挠头:“闻家会派人保护你,阿李也可以,陈家和“上头”有约定,他们会派专业的队伍,和你一起去!”
“阿李?阿李跟我在一起十多年,白白净净,柔弱小生,还没我壮,保护我?”
阿李我说完,大伯、老爹他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质疑我刚才说的话。
“咳,阿李不是你表弟!”
“什么?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刚要问清楚,大伯、二伯家的几位姐姐就找过来,说祭拜完该回去了,老爹给我一个眼神,摇摇头,让回家再说,我压制住好奇心,准备回家一问究竟。
姜还是老的辣,从墓园回来,满院子找,找不到老爹、大伯他们,问了母亲,说这仨儿一回来就出差去处理家族事务,到年前才会回来,我捂住心脏,头晕眼黑,自掐人中,咬牙切齿:“好!好!好!躲着我,我就不信,你们一直不回来!”
……
要说没人性,还得是亲人。老爹、大伯他们整整六十多天没回家,为了躲我,至于嘛?我躲在家里,每天除了看年幼时做的定迹图,就是去问阿李他到底是谁,但每次他都笑嘻嘻的避开,柔和的就像一团棉花,打之无力,如此只得等待我那狠心的老爹。
大年三十儿早上,我收到一件包裹,需要密码,才可接收,可既无寄件人信息,包裹外面也看不出里面为何物,六位数字密码,六位数字密码···我嘴里念叨着,大脑飞速思考:“六位数字密码,从零到九,有百万种可能,对方不可能去让我无限次尝试,也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从小到大,只有爷爷要求过我背六个数字,莫非是那个?”
我假意试探:“二五七,一三四?”
送包裹的摇摇头:“不对,还有一次机会!”
我内心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不是找寻陈家秘密的那些人,否则怎么会直接就说我报的密码不对?”
“一三四,二五七!”
“翻山过桥,钱货稳当,人数无异,双手接牌!”话音落,送包裹的人双手平举,将包裹递给我。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但知道包裹可以接收了,接过包裹,那人转身就走。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深色木盒,盒子上有密码锁,我寻思应该一样,转“一三四”,打不开,用了相反的“二五七”,锁子瞬间碎裂,掀开盒盖,里面居然还有个木盒,也有密码,用“一三四”解锁,锁子也碎裂开,我祈祷,别是俄罗斯套娃!
木盒幸好,小木盒里是一封信和一个笔记本。
拿出信,信封上写着“孙儿小鱼亲启”六字,是爷爷的笔迹!怎么会?大伯说了爷爷遭难,生还几率近乎为零,十七年后,我却收到爷爷给我的信!
我赶紧打开信封,查看信息:
“小鱼儿,水至清则无鱼,水太混,鱼会很难活,这是一个很难辨证的问题,爷爷要将它抛给你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儿吧?你二十八岁前最后一个除夕,小鱼要成大鱼,不然鲨鱼就会来!爷爷曾以为靠陈家血脉,傍上“上头”,足以保全我陈家子孙,保全自我,却忽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上头”有鬼,陈家有尾巴!
你看到这封信,就代表爷爷走了,如果你已知道,那必是黄脚夫传回的信息,你大伯肯定为你找到了一个黄脚夫,就如同爷爷的长辈为爷爷找的脚夫一样!
爷爷为你留了一本笔记,作为你二十八岁的礼物,如果你想悠闲的过一生,找到你大伯,毁了那个笔记,销声匿迹,我陈家子孙不必强承祖制,自由亦可。
如果你想寻根溯源,就循着那个笔记走下去,路很难,担子重,小鱼儿可别成了一条残鱼,爷爷会心疼的。
二十八岁,陈家血脉,凡隔代遗传都要死一次,别真死,得不偿失,你的黄脚夫会告诉你一切,记住爷爷的话,凡事多思考,方向别错了。
清风留念,爷爷绝笔!”
读完我双眼含泪,二伯曾说家族之秘必须承担,爷爷却说自由亦可,爷爷啊,你总是为孙儿着想,我想你了,爷爷!
内心悲痛的我,放下信件,拿起笔记,刚要打开一探究竟,老爹他们回来了:‘“儿子,想老爹了没?怎么还哭了?还是柔弱啊!”
“他是谁?”
“什么他?不就我们仨儿吗?”老爹他们向后望去,随后散开,疑惑且惊讶,似乎他们也不认识后面跟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胡子拉碴,慵懒的抽着烟,穿灰色衬衫,一手拿黑色外套,一手拿着牛皮纸袋,见我们都盯着他,打开牛皮纸袋:“自我介绍下,我姓闻,闻不二,来这儿消邸护人,顺便带来陈老爷子遗留的笔记本!”
闻不二我睁大双眼,怎么还有一个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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