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起我那离开十八年的故乡,每每想到便是一碗茶汤的乡愁。

小时候爷爷总是在温暖的午后带着我到巷口附近的茶汤摊给我买一碗热乎乎的茶汤。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穿过熙熙攘攘的小巷,长嘴大铜壶像往常一样在不远处冒着热气,小摊摆在向阳处,待我们在长凳子上坐下,后背总是晒得暖阳阳的。我最爱看那白胡子老爷爷制作茶汤的样子,在幼小的我看来每一步骤都充满神奇的变化。他先是舀两勺小米面,再加一点似乎是神仙水的东西(至今我还一直好奇那少量的神仙水是什么),最后用长嘴铜壶优美的在水流倒出来的一瞬间用碗接住滚烫的开水,一阵白烟腾空,小碗翻转一周之后撒上红糖,一碗带着“仙气”的茶汤就做好了。我一边细细品味它在嘴里甜甜的细面的味道,一边用小勺搅拌红糖与小米糊……随着不断的搅拌碗里出现了美丽的红黄线条,然后逐渐融合变成一碗深棕色的糊糊。这样的视觉变化随着搅拌,每天都会有永不相同的画面,我会因为这些线条的变化百吃不厌。也许这就是我与故乡最温柔的靠近吧。

后来的日子随着远走他乡茶汤离我越来越远,我也渐渐不在怀念它熟悉的味道。直到我女儿开始吃辅食时,那茶汤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眼前,一股暖流带着香甜可口的味道通过味蕾流向心田。我一边幸福的重温儿时的记忆,一边看着宝贝吸允着小嘴巴愉快的喝光一碗茶汤,我认为那是我离故乡最近的时刻。

十几年来我无法回答家乡好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只是乡愁在我的心中跋山涉水,但在这个城市,她和我相隔仅仅两百公里。这两百公里是我跨越不了的崇山峻岭,我的心空旷而潮湿,如雨布倾听雨声。这里没有茶汤。
味觉是人类最早的记忆,而一个人最纯粹的味觉记忆是在0岁至7岁之间,那是故乡纯粹的味道。在中国,民以食为天,随着人口的迁移,各类美味在不同的地域竟有成百上千种做法,然而留在你记忆深处的那一缕味道正是记住乡愁的源泉。

那时候的人们不爱财,只在我家巷口的财神庙,我从未进入过,直到三十几岁的我偶然路过才一睹时间流经过的庙宇院落。那时的人们祈求的也许都是国泰民安吧。从饥荒时代到改革开放,人们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不断探索逐渐走向不同的追求领域。吃,已领变得不再是温饱问题,更是一种记忆,一种情感,一种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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