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噪音

丹尼是个瘦弱年轻人，作为天文台一名平庸的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分析各式各样的宇宙信号是他生活中最兴奋的事。

前些天他无意中发现，阿雷西博的微波信号数据混进了背景噪音。

阿雷西博作为当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能够收集能量极其微弱的微波辐射信号，自然对于抗干扰能力的要求颇高，况且每月还有例行检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

然而，即便丹尼乘坐悬吊缆车对挂在望远镜中央的射电发射器和微波接收器均进行了校正，甚至是围绕直径305米的一级反射面检查了一圈，连沿途的鸟粪都擦得干干净净，也没有改变辐射噪音存在的事实。

丹尼只好背着台里的上级，用望远镜监听宇宙背景微波辐射一探究竟。

阿雷西博巨无霸是用于宇宙类星体、脉冲星以及一些宇宙边缘射电源的勘测，用于检测微波辐射，有些大材小用。

但怪事发生了，背景辐射波长确实短了些，这才造成了噪音。对应黑体辐射温度达到3K，实实在在的3K！丹尼打了一个激灵，他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事实上，大多数天文学家对这种现象并不敏感。

“您再考虑考虑，或许他们能够解答。”

“你说物理学家？”台长韦德十分愤怒，“那帮只会胡思乱想的家伙？他们只会刚愎自用，不尊重事实，让他们来取笑我们？你知道卢瑟福说过啥吗？除了物理其他学科都是集邮！”

丹尼犹豫了一下说：

“我认为这不一定是贬义，科学本来就是尊重事实……”

“事实？”韦德大笑起来，“我们目前的事实是资金短缺，你跟我谈事实？”

“我们的发现或将现状，甚至……”

“小子，”韦德收起僵硬的笑容，“你以为现在还有人关心天文？”

“……”

韦德十分清楚，现在的天文研究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充满浪漫主义，没人愿意投资，甚至都没人愿意跟你谈论星辰。在这样的氛围中理想是难以启齿的，最后不过是落得个“画饼大师”的称号。韦德台长顾不上执拗，虽然这是他学术上一直以来的风格，但目前重要的不是研究成果，而是基金项目。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一项项潜在的重大发现就这样任其淹没在历史洪流当中了，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行了，我再警告你一次，擅动设备是需要提出申请的，阿雷西博不是小男孩的玩具。”

丹尼没有退缩，他知道韦德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台长，您还记得当年宇宙的黑体辐射正是天文工程师发现的吗？”

丹尼期待台长的反应。

“那又怎样？功劳不还是被搞方程式的家伙们夺去了？”韦德放下了腿，指着丹尼说，“罗伯特将军马上就要来台考察了，这是一次机会，记住，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丹尼失望地站在那，他不明白台长为什么要阻止他。

辰思哪也没去，下课便跑回了家。一进门便见父亲正在猛拍满屏雪花的电视机箱，边拍边嘟囔着在抱怨什么。辰思没有打招呼，径直进到他和弟弟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辰思从杂乱的书架上找来一本《信息论》，以极其迅速的频率地翻书，不一会儿他瞳孔一缩，眼球固定在一个公式上。

父亲突然进来，劈头盖脸地骂了辰思一顿。辰思还来不及说话，眼看着父亲把书夺去。

“你干嘛！？”辰思大叫起来。

“又逃学？又逃学！我叫你又逃学……”父亲边喊边打。

辰思倒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心疼他的书。

“我搞我的事，要你管！”辰思恶狠狠地说。

“嘿你个兔崽子？！”

父亲又开始了打骂，房间里鸡飞狗跳，陈旧的桌椅板凳掀起一阵灰尘，对于父亲这样的常规操作，辰思早已习惯，也练就了一身灵活的“轻功”，闪转腾挪不在话下。父亲气急败坏，恨不得手再长点，于是他将手中的书抛向辰思，后者下意识躲避，人没伤着，却毁了书。

书纸在空中飘落，眼睁睁看着散落一地的书页纸，辰思怒火中烧，“不要把你的焦虑强加于我！”说完摔门而出。

屋里突然安静了，书页纸缓缓着陆，让原本乱七八糟的房间更加凌乱，最后飘落的一页纸上，是辰思还没来得及看懂的公式。

父亲失落地走出房间，他叹了口气，发现电视屏幕里的雪花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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