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讲台前,字正腔圆地给学生解读着朱以撒的《背景》。偶一侧身抬眼,见一朵白羽正从窗口悠悠地飘进来——空气里没有风,也许有吧,春风总是很含蓄的——它一点一点地朝我这个方向浮来,像是专程来探访我似地。我偷偷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那五十个脑袋无一例外地低着,除了个别的是因为实在敌不过瞌睡,大部分人手里的笔在不停地记着,似乎要把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写在纸上刻在心里,这些学生的认真劲有时真的很让我感动。
那朵白羽渐渐地飘到了讲台上方,它看上去那么轻盈柔绵,我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我的右手将它接住,然后握着拳头继续着我的字正腔圆,——不能因为我的这个小动作而分散了学生的注意力。
“‘在田野里想念田野’,这一句中的两个‘田野’分别是什么意思?”
学生有些茫然。
“理解文中的词语一定要把它放到语境中去。”我提示学生。趁学生低头探寻“语境”的片刻,我摊开了手掌,那白羽在我手心里躺着,我用左手将它捏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是一个春天的生命!
这些日子里,我们似乎只有日期,没有时令;春天的意象在匆匆的脚步里早已模糊不清,灼烧心头的是六月的骄阳。可是,在我们冷落了春天的时候,春天却在想念我们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生命激起了我的涟漪,我真想信马由缰地说说憋了一个春天的感慨。可是,黑板上那个一天天变小的高考倒计时数字提醒着我:只剩三十多天的课堂容不得我跑马!
“找到语境了吗?谁来说一说?”
“第一个‘田野’是指由于城市的扩展已经不再种植庄稼有待开发的土地,第二个‘田野’是指曾经庄稼茂盛、充满生机的真正的田野。”学生的回答准确无误。
这是我启发的结果么?如果我不告诉他们要结合语境来理解词语,如果这节课我花上几分钟和他们说一说我手里的这个生命,如果我放掉一节课把他们带进不远处的田野亲身感受一下这似田非田的地方,难道这两种“田野”他们就无法区分了吗?
这些“如果”大概永是“如果”了吧,个中滋味只能由人去猜想,我没有勇气去品尝。在这样的时候,带着脚铐跳舞,定然也是一种罪了。
“布谷——布谷——”校园深处,布谷鸟又在孤独地催唤了……
什么时候我们才有闲情去品读这些渐渐消失的生动的“背景”?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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